當然,沒有人知道墨鏡下的麥可卿拿出鏡子的真實目的是通過它暗暗的觀察身後尾隨著的狗仔,也不會有人知道此時的她臉上的表情會多麼的冰冷而漠然。
她完全可以想象她和Teddy從同一輛車上下來,在街邊購買小吃,兩人一邊閑逛一遍聊天,Teddy甚至還親昵的用手指為自己拭去嘴角殘留的奶油,這一切落在狗仔的相機中會出現怎樣的效果。
可是她並不開心,因為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每當這個時候,麥可卿就讓自己去一遍又一遍的回想Teddy說過的話——“有時候,糊塗點活著,沒什麼不好”。她在做著這些違心的事情的時候,隻能用這句話來催眠自己,不去深究,刻意忽略心底對自己的厭惡與排斥。
因為這就是現實,無論你從事怎樣的職業,處於怎樣的圈子之中,總是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不足以對外人言說。
麥可卿和Teddy剛剛進入車子,兩人摘下墨鏡,也卸下了偽裝,總算鬆了一口氣,車子發動,準備分別送麥可卿和Teddy回家,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猛的攬到了車子麵前。司機一個急刹車,坐在後座上所以沒係安全帶的麥可卿和Teddy差點隨著慣性徑直飛了出去。
麥可卿目瞪口呆的看著唐顯一臉大無畏的張開雙臂攔在車前,他神色憔悴而落寞,腮邊有來不及刮淨的胡渣,因為長期缺覺眼底有了一圈青色的陰影,比起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他蒼老了不隻十歲。
“開車。”麥可卿冷冷的對司機說。
“你認識他?”Teddy問。
“開車。”麥可卿答非所問,目光卻愈加冰冷,散發著陣陣寒意,像鋒利的刀筆直刺向擋住道路的唐顯。
不待司機重新發動車子,唐顯衝過來開始砸窗,他用力的拍著,絕望的大喊讓麥可卿下車,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Maggie,我求求你!下車來!跟我去醫院看看她!求求你!救救她!”
“麥小姐……”司機為難的說,“他擋住了道路,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麥可卿咬緊嘴唇沉默不語,像是在極力的壓抑著什麼,Teddy雖然不知麥可卿和車外的男子的關係,但見麥可卿的態度也猜到兩人應該是認識的,再加上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記者正舉著相機一邊狂拍一邊看好戲,他決定保持沉默不淌這趟渾水。
“對不起,今天麻煩你了,就送到這裏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先走了。”麥可卿一臉僵硬的對Teddy和司機說完這些話,便拉開了車門。
“我跟你去見唐昭昭。”麥可卿站在唐顯麵前,微微仰起頭,跟他四目相對。她深深的,深深的望著這個男人,這個五年前在日本給過她安慰和快樂,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卻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幾乎毀掉她的整個人生的人。
“謝謝你。”唐顯熱淚盈眶,激動的抓住麥可卿的手。他懷著孤注一擲的心從片場一路跟蹤麥可卿到這裏,完全是懷著孤注一擲的心態橫到了車前。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麥可卿去醫院看唐昭昭,但是這是他能夠為唐昭昭做的唯一也是最後的一件事了,隻要能夠救她的命,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麥可卿戴上墨鏡,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後,對愣在車外的唐顯說道,“上車。”
唐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不是夢,麥可卿再恨自己和唐昭昭,她的心依然有柔軟的地方。眼淚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滑落下來,唐顯鑽進車裏,用顫抖的聲音把唐昭昭所在醫院的名字報給了司機。
車子風馳電掣的絕塵而去。
麥可卿一路無言,偶爾通過後視鏡觀察著身後默默尾隨的記者的車,嘴角浮現出冰冷的笑容。
唐顯,當初,你對我所做的事,我一定要加倍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