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羽毛(1 / 3)

寧川站在高樓的頂端,深秋的風把他衣服的一角吹得揚起。

遠處高架路上交互閃爍的車燈織成一片銀海,光芒在他眼底流水般淌過。

今年,是他成為死神的第一年。

他上前走了一步,踏上岌岌可危的高樓邊緣,朝腳下眺望而去。

銀河墓園。

死神手劄上提示,今晚12點,新的服務對象將會出現在這裏。

當死神所管轄的人類壽命少於兩年時,他們將有一次能夠看見死神的機會,以真誠的心向死神許下三個願望,得到死神的祝福,以此作為交換,死後的靈魂將化作死神的羽翼,甘願由死神來掌管。

頎長的手指翻開手劄,裏麵的白頁像被附上了靈魂,自動翻轉到某一頁停下。暗金的光芒緩緩浮現,仿佛滴落在清水裏的烏墨,散成千絲萬縷的流光,最後結繩般凝成一個女孩的名字:

南楓。

他合上手劄,身後巨大的黑色羽翼舒展開來,迎著風從高樓頂端飛墜而下。

將近淩晨的墓園格外陰冷,林立的墓碑上方貼著逝者生前的黑白照片。

寧川收攏了羽翼,走在林蔭道上,兩旁的楓樹如火般烈紅,冷風拂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為什麼一個女孩淩晨十二點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寧川擰著眉深思。

黑暗中有打火機滾輪摩擦的聲音傳來。

小小的火光竄起,照亮一方視角。

他頓了頓腳步,看見不遠處的短發女孩正抱著他的墓碑哭得撕心裂肺,罵他是個沒心肝的玩意。

寧川:“……”

五個小時前。

“南楓,你已經欠了兩個月房租了,打算什麼時候給?”

奪命連環Call響起,房東阿姨來催命了。

隔著電話也能想象出房東馬上就要殺人的表情。

南楓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被那道尖酸刻薄的聲音刺得頭疼。

“妹子,你點的麵。”

一碗熱騰騰的麵端了上來。

不斷有客人走進麵館,冷風穿過開合的玻璃門鑽進南楓的脖子裏,混合著拉麵的熱氣,忽冷忽熱的溫度讓她有點鼻子發酸。

她付了15元的麵錢,數了數錢包裏可憐兮兮的兩張毛爺爺,別說付房租了,她連這個月的生活費都很困難。

過年回家?做夢!

現在的她連火車無座都買不起,要麼徒步,要麼就踩自行車嘎吱嘎吱地蹬個幾百公裏回去。

電話那頭房東阿姨的碎碎念還在不停地傳來——

“演員這行不是都很掙錢嗎?你可別唬我年紀大了,阿姨也經常看娛樂新聞,哪個小鮮肉小花接個電視劇什麼的不都是幾千萬的掙?怎麼會連房租都付不起?”

那是小鮮肉和小花。

她不過就是個跑了六年龍套的撲街貨而已。

曾經她有場十分鍾的落水戲,在一月零下的溫度一天跳了三十次海,從早上六點跳到淩晨兩點,跳得她懷疑人生,跳得她灰飛煙滅。

第二天她就得了急性肺炎,連續去醫院吊了一周水才撿回半條人命,掙的錢還不夠付醫藥費。

最後成品出來了,被剪輯師妙手生花地剪剩一個背影。

導演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抱歉啊小南,你跳海的姿勢不夠優美,下次繼續努力。”

——我敲哩瑪哦。

難不成還要她騰空跳躍旋轉三周半下海不帶半點兒水花?

她是演員又不是跳水奧運冠軍!

最近她已經苦逼到要去商場接一天80塊的活動來補貼生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