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徒四壁迎新生(1 / 2)

中國自晚清以來,主義繁多,致力改良者有之,鼓舞革命者有之,但中國農村的全麵破敗,一直未得到遏止與改善,民國農村的破敗程度,甚至超過晚清。軍閥混戰後,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放高利貸和借高利貸者比比皆是,加劇了農村的衰敗。自耕農和佃農們吃番薯粥,番絲幹度日,中小地主普遍借債。大地主平時三餐吃番絲幹,逢年過節吃兩餐米飯,一頓番薯粥。貧苦農民若逢初一,娶老婆和生兒子才有三餐飯,否則一饑二飽是常事。

地處江林省華清縣上靖區襄陽鄉公所柳溪村的農民,百分之九十以番薯為主食,全鄉公所據初步統計,百分之五十五以番薯充饑,百分之三十五以豆麥及其它糧食充饑,百分之十的大中小地主平時三餐吃番薯幹,初一、十五、年節、生日就吃兩餐米飯,一頓番薯粥。極端貧困的農民長年吃番薯,見不到大米飯。在這樣的生活境遇下,有一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一個小生命馬上要誕生了。有一位老實巴交的農民,穿著一件釘著布丁的灰大褂,站在樓梯口,瞧著樓梯壁角零亂地安放著的幾塊番薯發呆,聽見老婆的呻吟聲,才抬頭靜靜地目睹那陳舊的積滿蜘蛛網的破房頂片刻,繼而轉身朝房裏走去,目光落在蓋著一條破結腐舊的棉褥,痛得喊不出聲音的老婆身上,愁容滿麵地靠近床頭,見老婆疼痛得臉都繃得緊緊的,忍不住大聲嘀咕道:“接生婆怎麼還勿來呀?”

“噢,我來啦,瑥璟,你老婆在哪裏啊?”

“在樓上,你快上來喲,急死人嘞。”

接生婆拎著一個大包袱,急忙撩起大褲管,蹬蹬地爬上樓。瑥璟慌忙去端湯在旁邊候著。不一會兒,“哇哇哇”的啼哭聲劃破了靜寂的早晨。1932年農曆9月7日早上五點五十分鍾,一個嬰兒在一戶家徒四壁,衣不蔽體的極端貧困潦倒的貧農家庭中呱呱墜地了。劉瑥璟看著接生婆洗完嬰兒身上的鮮血,包上一件自己穿扔了的破大褂,眉頭一皺道:“大伯婆,我家沒銀洋鈿去醫院生小孩付接生費,沒辦法請你來家裏接生的,可我也拿不出一個銀角子來給你呀?隻有請你喝碗番絲湯了。娃娃娘的月裏也曉勿得怎麼當著,她身體很虛弱,我連一個雞蛋,一斤米麵也買勿起唉,咋辦啊?我擔心她產後會落下病根矣!又生了個喜老頭,曉勿得怎麼起名字?我和大兒子的名字都是請大坑嶴村的秀才取的,這個兒子叫誰起名字好呢?”

謝蘭芳抱著嬰兒,抬眼盯著劉瑥璟嚴肅地說:“前年生了一個喜老頭,今年再添一個也不算多唉,你怎麼就嫌棄了呢?朱小平的身體向來勿好,你如果勿當著好,可不是鬧著玩的,也許勿僅僅落個病根而已,說不定命在旦夕矣!全鄉公所就隻有大坑嶴村一個秀才,拜他做老壽爺出名字的人蠻多的。叫他出名字也要付大洋,還得送大禮的,好好省塊銀洋鈿,我幫你出一個名字,就跟大兒子差不多吧,你大兒子叫珍瑜,他就叫珍瑋,好用無用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曉得你家貧困,鄉裏鄉親的原本就沒打算要你家的接生費哎,你皺著眉頭幹嘛呀?我家老頭子已做好早飯了,我還是回家去吃吧,你燒一碗薑蛋麵給小平吃,若沒有準備,我去燒一碗送過來,好歹也是叔伯嘛。”謝蘭芳的話音剛落,忽聽見門口有人喊道:“小平,生了嗎?娘曉得你家窮得叮當響,特地撿早給你送月裏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