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長籲短歎(1 / 2)

說到這裏,他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瞎子原來也能流淚,墨鏡下麵,兩行濁淚洶湧而下,瞬間填滿了縱橫著的溝溝壑壑。黑頭發和花白頭發也低下頭嗚咽著,久久不能停歇。

石板下的洞口通往牆外的井底,井底另一側還有另一條支路,四個人爬進去一路走到次日中午,出口竟然是在石鼓山頂的小廟中。沒有陶瓷像,真的隻有一張爛桌子。夏家人追不到草央的原因清楚了,可還有不清楚的:草央已經循水路到了權鎮,為什麼還要再折回來?

秦浩氣咻咻地問:“是哪個挖的這缺德土窟窿?”

你以實相告:“據說是你爸爸,他其實回過家。”

周小雷使勁揉著通紅的眼睛說:“耗子,你爸爸想家了,挖個洞可以理解的。我就想不通一件事:為什麼你家院子裏全都鋪了石板?”

劉鐵虎說:“我替他回答你:鋪石板,是給狗磨爪子用的。”

秦浩還是想不通:“你胡扯!咱爹又不是鐵爪子,這來長一條土窟窿,他咋能挖成?”

劉鐵虎替你說:“你爸爸會使喚老鼠,一大群老鼠替他幹活兒。”

下山時你和劉鐵虎又故意拉在後麵。你說:“昨天晚上你都聽見了?你有什麼想法?”

他說:“我早就想到他們會找麻煩,耳朵給塞住了。他們說的那些,大多數自己都不知道來由,有些話聽聽就算了,不可信。”

“你說的是不是將來我會殘廢那句?我無所謂,真要成了李旦先生,我也算是事業有成,不枉這窩窩囊囊半輩子。”你故作輕鬆地笑笑:“天將降大任與斯人,必先殘廢其筋骨體膚,行拂亂其所為。”

他不耐煩地說:“別的先放放,當務之急,是得先把大個子控製住,送到省城醫院去。一會兒灌醉他,盡量別讓他看出來。”

聽了這話,你替周小雷難受起來,心裏堵得慌,便不懷好意地對他說:“你至於嗎?對了,聽說老雞跑了。”

他黑著臉說:“老雞耳朵裏有追蹤器,他還沒察覺。不放走他,你叫我上哪兒找孟婆子去?不放他走,一天三頓你養著他?”

原來如此簡單,你不禁啞然,隔了半晌才說:“叫你失望了,夏家就剩下四個人,還是串成一串出來活動的,我的妻子若果,他們壓根沒聽說過,這事又要從長計議了。靠他們,恐怕你什麼信息都打聽不到。”

他坦然說道:“我不失望。要是每件事都能猜中,我都不用在乎這碗吃不飽又餓不死的公家飯了。倒是這件事你幹得漂亮,不會再看不起自己了吧?”

“可我什麼都沒幹,是他們要找我。”你實打實地說。

他斜著眼說:“瞧您這話說的,他們為什麼不找我?”

下了山一路回到石鼓鎮,劉鐵虎又請了一頓牛肉。席間你和劉鐵虎有一句每一句地勸周小雷喝酒,秦浩不明就裏,獨自一人蒙頭喝著,又是先灌醉了自己。喝到天黑,周小雷便來者不拒了,他說:“人喝大了有幾種反應:像耗子這種是上品,和好了就睡,睡起來還啥也知道;像我這種的就算是中品,話多,說起話來不像平常時候,喜歡咬文嚼字。”

“你這意思是喝多了?”劉鐵虎試探著問道。

周小雷靦腆地笑笑,一口又吸溜掉一大杯:“喝多了,喝多了,可再多也得喝。酒逢知己千杯少,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了這頓沒下頓,男人是喝出來的。”

喝多了的人不會說自己喝多了,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五十多度的雜糧酒,這家夥至少喝了三斤了,他到底有多少量?又給他斟了一杯,劉鐵虎打趣道:“您這是作詩呢?”

“對呀作詩,哈哈,”他又一飲而盡:“下品是什麼樣你們知道嗎?就像我現在這樣:又得上廁所了。”

你和劉鐵虎一人一邊,駕著周小雷去上廁所。飯店裏的廁所在樓梯間裏,過道很窄。等他進去了關好門,劉鐵虎小聲跟你說:“現在的大個子已經不是大個子了。”

“什麼意思?”你覺得他在故弄玄虛。

他解釋道:“一個人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和性格密切想關,現在的周小雷,根本不是以前那個孩子了。現在這個家夥喝酒根本不醉,跟喝水沒區別。”

“你沒聽他說嗎?有的人喝多了,說起話來愛咬文嚼字。”

劉鐵虎當胸給了你一拳:“你他媽腦子進水了?問題是他根本沒喝多!這兩天你有沒有注意?看他說話貌似還跟以前一樣,實際上已經不一樣了。就好像一個人在模仿另一個人說話,就算各方麵都很像,可說完話以後,表情還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