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霜一路跑回紫竹苑, 心情動蕩難安。她方才進門,正在苑內挑茶的知書入畫登時眼睛一亮,呼喚, “臨霜!”
臨霜卻恍若未聞, 一張臉漲得通紅,說不清是種怎樣的神色。她大步跑入了內苑的門,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而後“砰”聲闔緊了門。
站在內外苑相連的月門門口, 阿圓幾人麵麵相覷, 猶豫了半天, 仍是不敢肆意進入內苑。知書入畫很少見她如此,不禁大為訝異,迷茫地麵麵相覷, “這是怎麼了……”
歎了口氣,阿圓皺眉,“肯定是她那哥嫂又做了什麼!”
遠遠眺著內苑那一間緊閉的屋子,阿圓嘀咕著, “早知道,我們就應該硬攔著,不讓她去了……反正她那哥嫂再厲害, 也斷不敢來公府抓人!”
眼見至此,眾人也無可奈何,翠雲遣著眾人繼續幹活,讓臨霜一人好好沉靜些時日。幾個小丫頭卻總不由擔憂, 立在門口忍不住遠眺,磨蹭了半晌也沒能離去。
“你們怎麼了?”
身後突然傳過一聲熟悉清響,幾個人愣愕地回過頭去。不知何時,一個身影已經立在幾人身後,正是方從太學下學而歸的沈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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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霜回到屋內關上門,一把伏在床榻上,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隱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心裏又悲又氣,那些氣憤怨懟如一團戾氣蘊在胸口,卻怎般都找不出一個發泄的出口。
她伏在床上哭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直起身抹幹了眼淚。她默默發了一會兒呆,心中似忽然想到了什麼,彎下身從床下脫出一個木盒,打開來。
將盒中的東西一股腦地全部倒在床上,臨霜拾起其中的那些銀錢,一一歸類查點,等將所有的銀錢全部查數清楚,她咬咬牙,忽然又卸下了身上所有的簪鐲等物,堆在一起仔細估算了算。
不夠……
還是不夠……
心中劃過一絲絕望與黯淡,她咬唇定了半天,目光逐漸落在了一旁的一個藍色錦盒上。
遲疑地拿起錦盒,她慢慢打開來,長久沉默。
一隻手忽地從她身後伸出來,將錦盒奪走。
臨霜一怔,訝然地轉過身去,便見沈長歌垂眸看著錦盒中的那顆紫珠,倏地將錦盒一闔,重新塞回在她的手上。
“少爺……”臨霜訝了訝,目光掠過他的臂膀,望向不知何時敞開的房門上,神情有些木訥,“你什麼時候……”
“你想賣掉它?”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指了指她手中的錦盒,淡然的話音聽不出情緒。
臨霜心中驀然一跳,握著錦盒的手微緊,沒有說出話。
“你的哥嫂與你說了什麼?”他歎了口氣,道:“向你要了錢?還是其他什麼?”
她瞬間怔住,訝然抬起頭,“你怎麼——”話剛一出口便又止住了,猜測到大抵是翠雲她們將事情告訴了他。
輕遲疑了片晌,臨霜低了低眸,“少爺,對不起……”她的音線有著些許哽澀,“我知道,我不該擅賣家主的賜物……可是……我……”
她是真的覺得沒有辦法了。
陸大嫂一向愛財如命,也是因為如此,當初她才會選擇以那樣的方式賣掉她。而今她既敢與她下了這樣的話,那麼想來,她定是有著把握能保證她不得不屈服。而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便是給她比那家人所給的更多的錢,僅有這樣,陸大嫂或許才會放棄嫁掉她。
可是一共整整一百二十兩銀子,恐怕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觸及得到的。
而她渾身上下,唯一最值錢的東西,便唯有這一枚紫珠。
臨霜的頭深埋著。
靜靜看著她,沈長歌上前兩步,“告訴我,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我……”
她試著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似乎怎般也無法說出口。
肩膀處微微一沉,沈長歌的雙手輕壓在她的肩膀上,和聲說:“實話告訴我,任何事,在我麵前,你都不必顧忌什麼。”
他的話音淡靜而溫冽,讓她恍惚間感到了些許的平靜,默了一默,終於還是將事情前後原封不動地敘述了一遍。
認真聽過了事情經過,沈長歌微默了默,忽道:“你不許賣掉它。”
臨霜一怔,瞬時抬起頭,“可是……”
“這件事,你不必擔憂什麼。”他向她微露了一抹笑,道:“你別忘了,你還有我。”
臨霜赫地訝住了,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麼,立道:“少爺,你不可以給他們錢!你……”
“為什麼不行?”他隻是含著笑,頭微微一低與她的額頭相互碰觸在一起,靜看著她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