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聞言卻是笑了,“臨霜,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別告訴我,你是真的一丁點都不了解你家少爺!”
臨霜微怔,訥訥搖了搖頭。
琳琅道:“我要是你,能當三少爺的侍讀,我簡直樂都要樂死了!就這樣說吧,三少爺才不過及冠,可是我聽我家老夫人說,憑借他的才學,在十二那一年就已搞定了科舉的文卷,若非他當時並未報考,恐怕當年的狀元郎也隻能淪落為個榜眼!聽說當時陛下不信他才華橫溢,便令他與當年的狀元郎以‘君’、‘民’二者為題辯論,結果朝中文臣多數尚‘君’,三少爺卻尚‘民’,憑借當初太.祖皇帝順應萬民,以除庸君為由發難靖國之例,直說得滿朝文武啞口無言,連那狀元郎都簡直汗顏了!”
周圍人不禁笑了,另一女孩接口道:“對對!這事我也聽我家少爺講過。但還有一回,據說是西燕遣史來梁,結果非設了一個什麼棋局,偏要同大梁才子切磋,結果那棋局繁繞古怪的,許多人試了都無法可解,直到了期限的最後一天,偏被三少爺給解了!雖是平局,卻既解了難題,又給西燕留了麵,但聽說啊,那使臣當時臉都臭了!陛下龍顏大悅,當即就說,三少爺才比天高,當為五陵之首!也就那之後,沈三少爺才有了這‘五陵才子’之名!”
話匣子一打開,周圍的人也紛紛起了性,你一句她一句的敘說。臨霜隻默默地聽著,心裏有些澀的同時,竟也不禁還有些自豪。
從前她都是自別人口中聽說他是怎般的傑出厲害,她便知道了他很優秀,卻不知究竟是怎樣的優秀。如今聽她們這一言,她心裏有了底氣,便是僅僅隻身為他的侍讀,都令她無端平生出一種,自己也是不一般的感受。
眼看著周圍談議得興盛,彩月目光一巡,心中一個念頭升起,立道:“誒,大家光這樣說有什麼意思?臨霜,不如,我們一塊去看看你家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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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的每間課室旁其實都有著一處暗間,小且偏,那曾經本是作為侍讀聽課的小堂。隻是當時侍讀伴學製度嚴苛,侍讀除卻貼身適應家主,也要同修其課,以便私下在家主存惑時為家主及時解難。隻是後來太學消了“以侍為師,以侍代懲”的規製,侍讀也不必必須同修課業,時日一久,這一處暗間便空下來,成為課室中藏書擱墨的一處小庫。
跟著彩月琳琅她們偷偷溜到暗室的後門外,玲瓏躡手躡腳地推開門。門剛一開,正堵在門口的一個小瓷瓶應推而倒,隻聽“哐當”一聲,在地板上滾出了幾道餘音。
女孩子們嚇了一跳,連忙縮著腦袋冒出門,躲在門後屏息靜氣。
這暗間與課室是互為相連的,僅以一門一窗相隔,門後又立一扇紗製,卻不隔音,這屋中若有些動靜,正堂大多也能聽得清楚。一瞬隻聞課室間的老太傅似乎聲音微頓,靜了靜沒再聽見動靜,便又繼續講解書文。
玲瓏鬆了口氣,小心翼翼踢開瓶子,悄悄走進去,又召喚著後麵的人趕快跟來。
臨霜卻有些狐疑,猶豫了半天,道:“彩月,我看……要不算了吧,這可是太學!要是被發現了……”
彩月笑道:“你放心吧,沒事兒!這屋子以前本來就該是我們待的,以前我們也常來,都沒被發現!”
她推搡著臨霜,直令她快些跟進,臨霜無法,隻能隨在琳琅身後邁進房間,盡量不令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現下正是詩文課,課室中傳出老太傅的講聲,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悄悄溜到窗前,眾女列了一排,透過窗紗努力地向外瞧。
“那是劉太傅。”指著堂中黛衣寬袍的老太傅,彩月介紹,“他可是太學裏資曆最深的老太傅,一向最喜用功有才之人。且常不顧門庭,隻要有才,無論寒門貴族,皆願施教,連陛下都稱他為‘國之中堅’之士。”
臨霜點點頭,從他身上移開目光,落向課室的其他人。
課堂之上秩序井然,十六名少年白衣翩翩,八排二列,乍一瞧各個皆是恣意矜傲。
“臨霜,那兒,那兒!”目光仔細在室內巡了一周,彩月眼睛一亮,為她指住一處地方,“三少爺在那裏,二排列三!”
沿著她所指的方向,臨霜果見那道少年背影。透著殘舊的窗紙與紗屏,影影綽綽的,清瘦而挺拔,此刻他正隨著老太傅的講解,專心致誌地抄撰著書文,淡然沉定。
望見他的身影,臨霜心中微頓。
原來讀書進學時的他,是這個模樣的。
……
室中劉太傅的講解似乎講述完畢,步回課台,闔上書卷,朝著室中的人平平一掃,道:“好了,我今日的詞韻一節便是這些了,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便由你們自己,來分組對韻吧!”
室中的十六人同聲稱是。室外暗間的眾女們聞聲一喜,壓著聲音歡呼期待。
“分組對韻?”臨霜不解,扭頭看彩月。
“嗯。”彩月笑了,卻沒解釋,隻道:“看著吧,等下,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