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感覺到了,默不作聲又一請禮,恭謹道:“祖母,母親,方才聽嬤嬤說星兒也在中院,長歌與四弟去看一看,免得他玩鬧亂跑。”
長公主連忙應好,二人作了辭禮,慢慢退走了。
直到出了堂屋,苑內完全不見了少年身影,老夫人不禁歎了一息,“這歌兒身邊,怎麼還不見個貼身服侍的丫頭?我走之前,不是已令人去尋了?”
長公主本也意料到老夫人是要問這個的,還是不禁麵露窘迫,“母親……知道的……”
老夫人頓時詫異,“歌兒還是不願丫頭侍候?”
頓了頓,長公主點頭,“原本是配了幾個的,但卻都被歌兒打發走了,隻說有小開一人隨侍便好。歌兒的性子,母親也不是不知,我也拗不過,所以……”
老夫人蠻不樂意地哼了一聲,“小開再好,也是個男孩子,做事到底不如丫頭們心細。不管怎麼說,他不願在內房裏安置一個,怎般也要有個侍讀,平時歌兒讀書玩樂,也好隨在身邊有個照應。你也不是不知,自從寧家那孩子出了那檔事之後,有多少人捕風捉影。歌兒不是那樣的人,但到底是我們沈家最好的孩子,我們也要為他的名聲多加考慮才是。”
長公主又怎會不明白,隻能點頭稱是。
京州寧家也是個高門大戶,曾在京州也是數一數二的望族。寧家有一公子,本也是個才貌雙全的少年郎,數年前卻忽與自身的一名漂亮小廝廝混在一處。其實這本沒什麼,大梁民風開放,一些世族大家中也多宦養童孌優伶,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鬧一鬧也便過了。然而那寧公子卻是個執拗的,為了那小廝立誓終生不娶妻納妾,直氣得寧家老爺心急吐血,一病不起。
寧家人丁單薄,寧老爺又僅寧公子這一個獨孫,怎能放任偌大家族就此斷了香火?自然百般拆阻。可那定公子卻寧為玉碎。與小廝一同投湖殉身。寧家老爺傷心難耐,就此斷發出家,整個寧家就此敗落。
自那之後,京州各大門戶雖無明示,但內裏卻已紛紛將男寵斷袖之癖類為猛獸。故在自家男孩及冠起,家中也都會安排些隨侍通房一類,一來可令這些少年早些接觸男女情愫,好斷了偏異的趨勢,二來也是堵住外人的猜言。
可是沈長歌不知怎的,自六歲那年大病一場過後,便一直不肯由丫頭進行服侍,自小身邊除卻安小開一人,更無旁的侍從。平常府中的公子哥兒,房中多少也有七八個丫鬟,他的紫竹苑中卻僅有三個婢女,還皆是入不得內苑的粗使。一開始長公主本也擔憂,但細探之下才發覺,他與小開之間僅是普通主仆的相處方式,卻又不願女孩近身,不禁更為怪異。
老夫人道:“回頭,你再勸勸他,你若是勸不動,就來告訴我。不管怎樣,今年他房裏必須收一個。否則,我這把老骨頭,也趁早出家去吧!”
長公主心中驚了一驚,麵上不動聲色,期期艾艾應了下來,心頭沉澱澱的。
又隨意聊談了一會兒,堂苑外響起了幾聲吵雜。問蓉出去探了一探,回稟是藏書閣的翠雲,來尋過來送經的丫頭。長公主聞聲蹙了蹙眉,道:“哪裏有什麼送經丫頭?我從早晨等到現在,就不見有人過來派送經卷,還以為是你們書閣忘了派人來了。”
翠雲滿臉通紅,訕訕地低頭。雖心念著以冬梅的行事,絕不會妄出差錯,口中還是唯諾,“是是是,許是這丫頭隻顧著玩樂,把正事給誤了,等回去,我定好好教訓。長公主莫怪。”
“老夫人——長公主——”
忽然,苑外傳來一個聲音,急促而慌張。
問蓉麵容一厲,急忙躍出門去,嗬叱,“慌什麼?這麼喊叫!發生什麼事了?”
“是小少爺……”
喊聲出自於一個年紀較輕的丫頭,她氣喘籲籲地舒氣,聲音帶著哭腔,“小少爺……失足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