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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嘈嘈切切的,擾人清修。秋杏迷迷糊糊間揉開眼,視線登時躍近一道青影,正是當初被分在西院二房的湘月。
原來三月前湘月被分入西院漪瀾苑後,一開始本為粗使的三等奴婢。但她長相頗好,又嘴甜乖覺,加上身上有金銀各處打點,很快交上了漪瀾苑中的掌事奴婢,被提到了二等入了內苑,分替一等婢做些細使與傳達消息的活計。而今她在各院中也時常出麵,同這些下等的丫頭嬤嬤們也便熟絡,自然也不乏人趨奉。
秋杏不願和她交麵,遂打見了她起,便推醒了臨霜欲要回避。然而還未等她們退開,不想湘月卻已發現了她們,傳出一聲謔笑。
“呦!這不是秋杏臨霜?我們一批入府丫頭裏最優的兩個,怎麼睡在地上?”
秋杏與臨霜無奈停步,猶疑了片晌,無奈轉身。
湘月旋即嗤了一聲,“這才幾個月沒見呐,你們兩個怎麼曬成這樣?嘖嘖,身上居然還有馬糞,可真夠髒的!”
盡管臨霜與秋杏容貌再好,但終日在馬廄操勞,自是不能同精妝細扮的湘月相及。她們不願生事,也心知憑湘月而今的品級,她們更是得罪不起,故強忍了一忍,未說什麼便轉身欲走。
“站住!”湘月卻不願就此放過,斥聲喝住二人,“你們兩個,見了我,該說什麼?”
定了定,臨霜咬了咬唇,回身,“湘月姑娘好。”
秋杏本不願搭理,奈何臨霜一直拉扯,也瞪著眼轉過頭,幹巴巴道:“姑娘好!”
湘月下頜輕昂,得意一哂,“你們兩個還算聽話,比阿圓那死丫頭算強多了!那丫頭若有你們半分的覺悟,也不必落得這下場!”
聽見阿圓的名字,臨霜立即抬頭,“你把阿圓怎麼了?”
“我能把她怎麼?不過是方才去浣衣苑,讓她洗了幾件衣裳她不肯,結果被浣衣苑的朱嬤嬤罰了,和我無關。”
“你!”秋杏刹時怒了,剛出口一字,立即被臨霜拉止住。
湘月輕蔑一笑,“行了,你們也快走吧!站在這,真是臭死了!光天白日睡在這大路中央,像什麼樣子?你們不要臉,公府的觀容都教你們敗盡了!”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兩人再怎般能忍的性子,胸臆也不免生了意氣。秋杏沉了兩口氣,終是沒捺住心頭的厭惡,冷聲說:“湘月,你又牛什麼!”
視線巡了眼她的衣衫,秋杏道:“你如今比我們再強,也不過是個伺候奴婢的奴婢!”
湘月登時眉目一厲,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秋杏冷笑,“紅玉姑姑說過,二等婢女,雖入內苑,卻入不得家主的房,也不過是個幫襯一等與大婢女的嘍囉!如此,不是侍候奴婢的奴婢是什麼!”
“你——”似是刺痛了湘月的軟處,她驟然騰起怒意。上前一步便要打人。
“罷了,秋杏。”擋在秋杏身前,臨霜一把隔去湘月的手,用力將她推搡至一邊。
“湘月,我告訴你。我們雖為粗使,但卻不是你漪瀾苑的人,你再如何威風,也斷管不到我們的頭上。我警告你,你若將事情鬧大,於我們,於你,都沒好處。到底是一同入府的姐妹,我們無意和你爭執,也請你好自為之。”
“秋杏,我們走。”漠然瞟了她一眼,臨霜拉起一側的秋杏,轉身向馬廄裏走去。
“豈有此理……”原地立了片晌,湘月冷冷望著馬廄深處,怒不可遏。她死死地攥著拳,視線透了一絲冷光。
恰至這時,劉嬤嬤趕到她身側,“湘月姑娘!我替你看了,那馬……”
“嬤嬤。”湘月卻打斷她的話。
迎著劉嬤嬤略詫的眼光,她反手卸了鬢上的一隻珠釵,扣入劉嬤嬤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