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下意識的抬起頭,對上他的意味不明的目光,抿了抿唇,道:“我為什麼不能拒絕,我們很熟嗎?”
空氣濕涼,越來越低的溫度,讓傅錦書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他眯著眼,深深的望著宋淼,試圖從她的眸子裏,看清她心裏的想法。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狠下心半年多不聯係自己,回來之後,還要假裝失憶,企圖撇清跟自己的關係。
他承認自己欺騙她不對,但是半年多音信全無的懲罰還不夠嗎?他隻想好好的護著她,好好的愛著她,為什麼她始終不肯給自己這個機會。
星眸眯起,傅錦書忽然發現自己從她眼中,已經看不到絲毫的情緒,無意識的抿了下唇,艱澀開口:“就算不熟,我昨天背了你一天,你總該表示一下謝意吧。”
這流氓的性子還是沒有半分改變,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虧他說得出口,宋淼扯了下唇角,不怎麼情願的答應下來。
不管去哪裏,反正他不敢把自己怎麼樣?而且現在,就算需要跟他動武,應該也不會輸得太難看,搞不好還有贏的可能。
傅錦書見她答應,陰霾的情緒一秒散去,唇角不由得向上翹起。她答應就好,其實她不答應也沒關係,用綁的他也會把她綁到地方。
靜靜地守了片刻,光線越來越強,大雨過後的原始森林,空氣裏到處都是濕噠噠的水汽,帶著濃烈的泥土氣息。
山腳的人依舊沒什麼動靜,像是死了一般,保持著那個動作始終沒有變過。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地上的到處都是積水,渾濁的泥水上方依稀能看到大片刺眼的紅。
紅色的血水從他身下不斷的湧出來,染紅了他身下的那一寸地方。
傅錦書的這一槍,他傷的不清。
宋淼將隱形眼鏡看到的畫麵,拖近放大,雙眸死死的盯著麒麟腕表的虛擬屏幕。
不得不說,他的偽裝技術非常的好,忍耐能力也很強。
身上背著幾十公斤重的裝備,手臂上還有傷,竟然一動不動的躺了將近半個小時。這份忍耐力,還有幾分弗格斯斷臂求生的影子,若他不是遇到了傅錦書跟自己,假以時日,肯定會超越弗格斯,成為令人膽寒的對手。
“他沒死,不過傷的應該是蠻重的,我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動。”宋淼把鏡頭還原回去,偏頭,淡淡看著傅錦書線條分明的下頜:“怎麼樣,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看!”傅錦書話音剛落,猛的抱住她的頭,往地麵撲去。
“轟”的一聲巨響,瞬間地動山搖,地上的積水被炸飛,高高衝上天空又落到地上,發出嘩嘩的聲音。山崖上的巨石被震落,轟隆隆的滾下山坡,火光將這一片山穀照得亮如白晝,灼熱的氣浪,刮過樹梢席卷而來。
宋淼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鼻尖裏聞到東西被燒糊的味道,惡心得直想吐。
太狠了,那少年竟然設置了定時炸彈。如果一開始,她跟傅錦書直接下山,那麼現在被炸飛的,就有可能還有他們兩個。
巨響停止,林裏的鳥獸似乎受驚,逃竄中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音。傅錦書的手臂橫過來,輕輕落到她肩上拍了幾下,十分淡定的語氣:“他賭輸了,比起喬伊斯和弗格斯,他身上的狠勁絲毫不遜色,差的隻是實戰經驗。”
宋淼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隻是心裏多少有些不安。總感覺,除了剛才被炸飛的那家夥,這林子裏還埋伏有另外的人。
血肉模糊的畫麵,讓人惡心。但到底還是過去確認了一番,確定他真的被砸成了碎片,皺眉,踏著雲霧繚繞的晨曦,繼續往峽穀裏走。
有些事經曆得多了,會變得麻木。
宋淼以前從來不敢殺人,甚至在市場看人殺狗殺豬,都覺得血腥,覺得惡心。可自從進了情報大隊,死在她手下的人無數,尤其最近這半年。
跟北元國以及萬麗國交界的三不管地帶,殺戮從未停止。那裏沒有法製,沒有秩序,想要生存,隻能比別人狠比別人強。
黃老被困在北元國的一個秘密監獄裏,她找到他的時候,他比爺爺老很多,曾經銳利無匹的眼神,渾濁黯淡。
被關了幾十年,如果真的是生化研究基地轉移開建的時候他們就截到到了地圖,那麼這些年,支撐他活下來的信念,恐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後來人能找到他,並且摧毀那個基地。
當初宋淼不明白,西南山山區的訓練基地,為什麼要距離國境線如此之近。
現在才知道,爺爺跟傅老手中都沒能看到完全的地圖,各自攥著三分之一張地圖,一直等待至今。
而把新人訓練基地設在這裏,就是為了提醒他們,這個研究基地一日不摧毀,威脅就一直存在。
然而她一個人殺到雪山,能堅持下來的信念,跟這些都沒關係,她隻是想,穿上婚紗嫁給傅錦書,折磨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