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貴婦一陣狂笑,“相公,你若想休我,扶正你那剛進門的小妾,你又何必如此冤枉我?”
中年男子一陣怒火澆頭,一腳便將貴婦踢下馬車。
“啊。”一聲慘叫驚得林中鳥兒四散而飛,貴婦癱軟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掛著豆大的汗珠。中年男子憤怒的走下馬車,“我冤枉你?阿蘭親眼所見,你還在狡辯?”
此時,一年輕貌美的女子從另一輛華貴的馬車上走了下來,柔柔弱弱的走到中年男子跟前“夫君,小離他……”
“阿蘭,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切莫傷心,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中年男子溫柔的說道。
貴婦淚眼迷蒙的望著你儂我儂的兩人,一陣淒涼襲上心頭,曾幾何時,眼前的這個男子也如同現在一般,而現在,唉。
“相公,為何你的心變得如此之快?”
“你這妒婦,說我心變了,那你為何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
她做了什麼?她一生無子,本就心懷愧疚,自己忍著心中的疼痛,將這年輕的女子娶進門,第二年這女子爭氣,生下小離,她對小離就像對待親生的一般,今日小離去河邊玩,不小心失足落水,她不顧自身安危,跳下去救小離,終究還是於事無補,卻被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反咬一口!
“相公,我自認為問心無愧,你為何就不能相信我呢?”
“你這毒婦,還不承認,你真以為我不敢休你嗎?來人,筆墨伺候!”
老爺發話,下人哪有不遵從的道理,很快,一小斯便送來筆墨,小斯低著頭,眼神劃過一抹悲意,當家主母是好人,若不是當家主母,他的老母親也無法入土為安,隻是他位卑言淺,老爺怎麼可能聽他的?
中年男子毫不猶豫的揮筆寫著休書,不一會,便寫好了,他將休書甩到貴婦麵前,“哼,以後是生是死,和我沒關係。”說罷,便溫柔的將阿蘭扶上馬車,一聲令下,沒有絲毫留戀的向前方行去。
貴婦趴在地上,春風輕撫,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然而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暖意,她緊緊的攥著男子丟下的休書,眼眶裏的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她緩緩的向前方爬行,當年為了這個男人,不惜與家人恩斷義絕,女子三從四德,她恪守從未逾越,卻落的個如今下場!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唉,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你在同情她?”
“難道不應該同情嗎?”
“同情有什麼用?”己水煙嘲諷的望著對麵的薑夜闌。
薑夜闌一陣沉默,他同情有什麼用?
忽然,一陣悲愴的歌聲飄入兩人的耳朵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隻見貴婦不知何時爬入小溪邊,她忍著肋骨斷裂的痛楚,以水為鏡,仔細的打理著她那散亂的頭發,口中不斷唱著歌,這一生活的也夠累了,她既已出嫁,便與父母無多少關係,今日又被丈夫休棄,恐怕唯有一死。
她緩慢的將自己儀容整理妥當,站直身體,解下腰帶,將它懸掛於樹枝上,她自嘲的笑了笑,古有焦仲卿與劉蘭芝自掛東南枝的淒美愛情,如今她自掛東南卻隻是一個被休棄之人。
“你若想死,別壓壞了這樹枝,我這裏有把匕首,倒可以借你一用!”
一絲清冷的聲音突然闖入貴婦的腦中,她抬起頭,望向來人,隻見一紅衣女子,眉眼如畫,嘴角卻帶著嘲諷。
“我是生是死,與姑娘何幹,況且,這樹也並非你家所種!”
“我看見了,礙眼!”己水煙平靜的看著貴婦,吐出的話卻如一根根銀針,紮得貴婦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傷人?”貴婦淒慘的道,為何她一心求死,都這麼難呢?
己水煙並未理會貴婦,她撿起地上的休書,笑道“就因為這張破紙,你就去尋死?嗬嗬,還真是女人!”
貴婦忍著身體的劇痛,一把奪過己水煙手中的休書,憤怒的道“與你何幹?”
己水煙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遞給貴婦,指著那三間茅草屋道“你真要死,本姑娘也不攔著,隻是麻煩你走遠點,我怕待我走後,嚇著裏麵的老伯!”言罷,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