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他奔跑在海邊的沙灘上。天上掛著一勾慘白的彎月,他身後響起沉悶的腳步聲。這聲音厚重而且凶猛,如卷來的洶湧潮水,正快速撲向他。

他捂住自己正不斷流血的傷口,歪歪斜斜奮力地在沙灘上奔跑。

身後傳來沉重的喘息聲,那聲音由遠至近。混合著海浪聲,聽起來像一首悲壯的樂曲。

夜風中傳來奇怪的血腥味,就連天上的那勾彎月,也愈發詭異了。

他一手拿著槍,槍裏隻剩下五發子彈。如果這五發指彈不能將敵人斃命,那麼他將留一發給自己。數月精心計劃,本以為今晚能救出自己的母親。

然而他錯了。壁壘裏的那些大人物,早就暗地裏做了安排。如果不是他跑得快,這時候恐怕已經變成個死人了。

如果他現在死了的話,恐怕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而自己為了見到朝思暮想的母親,放下去麻理省工留學的機會,放棄跟小狸結婚,放棄了身邊有一堆娃圍繞的機會。

他的母親已經被幽禁了十三年,如今還在被幽禁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母親將老死在囚牢裏。

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天空也是掛著這樣一勾慘白的彎月。全家上下包括大哥大姐爺爺奶奶,無一幸免,全部遭到殺害。

隻有他因為去了外婆家,才躲過了這場災禍。

回到家看見自己親人的遺體,他哭得嗓子都啞了。外婆拉住他,不忍心讓他看這麼慘烈的畫麵。深怕這樣的場景,以後會在他內心裏留下陰影。

一家七口人,四人遇害,兩人失蹤,隻有他一個人孤苦無依活在世上。

從此他的性格開始變得內向,不願與人交往,他也不屑去跟別人交往。這些交往的人中,說不定正有人笑裏藏刀,趁他不防備捅他一刀呢。

在還沒加入地獄這個組織前,他的學習一直是班上的佼佼者,被別的同學們奉承為學霸。

他也不屑學霸這個稱謂。

他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出殺害全家的凶手,一刀一刀將其身上的肉給剮掉。他有時覺得自己活得太陰暗了。就像黑暗裏的蛆蟲,時時盯著外麵強烈的日光,卻不敢冒然邁出那一步。

自己的學費由舅舅承擔著,雖然舅舅自己家已經有三個孩子在讀書。但舅舅一咬牙,還是讓他入了學。舅媽也是個思想比較開化的人,可憐他失去親人,於是對舅舅的決定,並沒有加以幹預。

於是舅舅和舅媽平時買什麼好吃的,都要多分他一點。衣服也是最先買他的,甚至是碗裏的肉也是先夾到他碗裏。

三個表哥還為此吃醋呢。

但漸漸地三個表哥也習慣了,甚至有時寧願不吃,也要把自己碗裏的肉夾給他。

算是對他的憐憫吧。

他的年紀比三個表哥都要小,總是悶悶不樂地坐在院子裏看天。幾個表哥為逗他開心,就變戲法似的拿出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多少能讓他開心一陣子。

然而他知道自己內心陰暗的一麵,有時恨不得扛著刀出去殺人。

咻咻咻。

一顆子彈貼著他的耳朵擦過,他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手上已經被紅色的鮮血染紅了。

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因為失血過多,眼前開始變得恍惚起來,但還是不敢停下腳步。隻要他停下,就會被追上來的敵人打成篩子。

海風的腥味令他想起小時候,常跟三個表哥一起去海邊捉魚,撿海螺。

其中他最喜歡撿海螺了,每次都撿著各種各樣的回去。再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塗成各種鮮豔或者詭異的顏色,放在自己房間裏慢慢觀賞。

除了撿海螺,他喜歡跟三個表哥跑到舅舅家後麵的那座大山上玩。

在大山上可以看見遠處湛藍的海麵,還有來往的漁船。晚上山上的峭壁上,還會有一座燈塔亮起。這座燈塔為舅舅的漁船回家指引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