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無聲。
房間內點起了油燈。
易行之倚在方桌旁,右手支著腦袋,靜靜盯著桌上那一點如豆般大小的晦暗燈花。
偶然想起白日裏那虎背熊腰的掌櫃,在見到唐雨之後態度的劇烈轉變,易行之仍是會情不自禁地暗暗發笑。
那本是懶散打著盹的掌櫃,不經意間看到了易行之身旁的唐雨,登時仿佛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僅殷勤地帶他們去了樓上的房間,噓寒問暖地送了他們好幾碟飯食,甚至還自告奮勇地跑去幫他們燒了洗澡水......
可唐雨明明蒙著臉龐,隻露出了一對眼睛在外邊啊......
......好吧。就連易行之也不得不承認,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翦水秋瞳,看上去的確是非常漂亮。
看來無論在哪個國家,哪個時代。女性,特別是美麗的女性,終歸是能享受到一些男人所享受不到的特權的......
耳畔傳來一陣‘嘩啦’水聲。易行之麵色一滯,而後從桌旁站起了身,準備出門去走走。
真是一點都不見外啊!
明明這屋子裏還有個男人,她竟然也能若無其事般的沐浴更衣......
往隔在浴桶與小桌之間的山水屏風處看了一眼,那後麵正蒸騰著嫋嫋氤氳的水汽。
腦海中不由又浮現出某個夜晚,那座小破廟中,那具完美無暇的綺麗身軀;易行之頓感有些氣血上湧,趕緊轉過頭去,邁步走向了房間門口。
“易公子,別走好麼?”唐雨那嬌嫩軟糯的嗓音陡然在身後響起,叫住了易行之。
非常輕柔,纏綿悱惻,仿佛是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在叫喚。
“你我畢竟男女有別,這樣不太好吧......”易行之背對著屏風,手指已經摸到了門框上。
“妾身一介弱質女流,難道易公子就忍心讓妾身獨自一人,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沐浴麼?”
“......且不說以你的身手,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弱質女流’還有待商榷。”易行之啞然失笑,“更何況,莫非唐姑娘忘記了,在下也是個男人。難道你就不怕在下偷看?”
“易公子想看,妾身當然歡迎之至!”這句話卻似乎讓唐雨極為高興,嗓音聽上去歡快至極;末了她還不忘補上一句,“公子又不是沒有看見過.......”
“.......”
易行之尷尬地沉默了一陣,之後倒也熄掉了出去轉轉的興致;雙手朝天伸了個懶腰,他回身又坐到了小桌邊上去。
屏風後的水聲仍在“嘩啦”作響,窗外的夜雨也變得大了不少;雨滴拍打在房頂瓦片上,不時發出“滴答滴答”的動靜。
房間內良久無言,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這種難以言喻的氛圍,令易行之頗覺別扭,於是他輕咳一聲,準備找些話說。
“咳。講講你的事情?”
“易公子想聽什麼?”唐雨的聲音柔媚依舊。
“比如說,你和你妹妹是怎麼進了羅天教的?”
“這倒不是什麼複雜的事。妾身本是火洛國人,昔年家父嗜賭如命,欠下了很大一筆外債。打手上門催繳,無力償還之下,就把妾身與舍妹賣進了正巧在大肆收購童女的羅天教裏去。最終換得二兩黃金,想來很快又輸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