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京城,雲朵在晏初的吩咐下將馬車停於鬧市,這些日子以來的動蕩便紛紛傳入耳中。
“沒想到皇上一世英明,終究還是栽在親身兒子手中……”
“哼哼,如果不是秦家父子起兵造反,助了太子,隻怕現在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弑君弑父就罷了,連親兄弟也不肯放過,太子將來必定是個暴君,天下不會再有太平日子咯!”
“可惜晏初將軍在遼國杳無音信,他要是能打回來……或許還能扭轉乾坤,唉……可惜可惜。”
……
雲朵和晏初默默地吃著東西,不過雲朵發現,京城再混亂,但人們對魏遼邊境的戰火似乎卻還認識模糊,除了少許陣亂之外,還算平靜。
想起一路上那些遍地的餓蜉,雲朵恍惚,完全覺得這是兩個世界。
“晏初,我們怎麼辦?”
這幾天他胃口不好,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兩人改為馬車,這速度本就有些滯後。現在到了京城門口,看著晏初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雲朵再也坐不住,詢問他下一步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呢?晏初茫然地看了雲朵一眼,右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了那平坦的肚子。雲朵骨架及小,本就是不容易顯肉的身材,再加上兩人饑寒交迫瘋狂趕路了十多天,他胃口又不爭氣,現在非但沒有胖,看著還憔悴了幾分。
雲朵注意到他的動作,緊張得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十分擔心晏初會對這孩子不利,但又不敢直問,隻好噓寒問暖關切道: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們去找個醫館看看?”
晏初猶豫了一秒,竟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醫館內,大夫看著晏初蒼白的臉色,刷刷刷給他開了一副安胎藥。這次,晏初意外地沒有臉黑,反而平靜而主動和大夫交流孕婦問題,諸如什麼時候能止住孕吐,如何合理安排膳食一類雲雲,邊說邊還吩咐雲朵拿個小本本記下來,差不多問了一炷香時間,他才拍拍衣擺,扶著桌角艱難地站起來。
兩人上了馬車,雲朵駕車到了城郊的小廟。夏日芳草蔥翠,林間蟬鳴蟲響,很是生機勃勃。雲朵撥開路上半人高的雜草,扶著晏初往前走。換在從前,晏初定是拒絕,想必最近也是飽受孕吐之苦,便心安理得地受了。
可兩人沿著老路一直往前,眼前的一幕卻讓兩個人都驚呆了。荒草叢生,別說什麼小廟,連片瓦都沒有。
“一定又是那個道士搞的鬼!”
晏初緩步走了兩圈,再次確定根本沒有任何廟宇的影子後,咬牙切齒道。
雲朵也納罕,若不是自己以前反複來過幾遍,她幾乎都要相信這裏本來就沒有什麼廟。再看四周,也無任何廟宇的殘零,不像是人為破壞消失,便也認同了晏初的說法。
身體換不回來了,晏初又得挺著大肚子折騰幾天。雲朵有些臉黑,生怕那家夥一個不高興索性不幹了。她偷眼看晏初,見他麵上不僅沒有半分失落反倒漾出了一絲微笑,不由一愣。
兩人視線相觸,晏初看到雲朵眼中的擔憂,輕輕搖搖頭,“這也是我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我愛護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對他不利!”
話音剛落,雲朵已經撲過來,一個熊抱想想又放輕了力道,小心地把他環住。
晏初看她眼圈發紅,捏了捏她的臉頰,輕笑出聲。
“傻瓜……”
“我本來就有點傻。”雲朵嘿嘿傻笑,她看了眼晏初的肚皮,慶幸道:“還好你比較聰明,不然這個孩子也傻那多愁人!”
“既然暫時換不回來那就先這樣吧,走,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
說是歇腳,雲朵發現,晏初竟沒有回將軍府的打算,他指揮著雲朵駕車,竟繞到了蘇府舊宅。這宅子多年無人居住,已經變得衰敗荒涼,若不是晏初暗中照拂,京中人隻道裏麵鬧鬼,一直無人侵占,這無主屋竟也意外地留存了下來。
雲朵從馬車上抱下被褥,腳勤手快地收拾出一個屋子。她看了下四周,又從中挑揀出一些能用的物事,兩人在集市中采買了很多東西,住上十天半月不成問題。
一切安頓好之後,晏初立馬提筆寫了幾封信,分別用信鴿一一送出,隨後他獨自進了蘇家祠堂,展開父親蘇玥的畫作,良久凝視,直到日沉西山,雲朵做好飯菜叫他,才回過神來。
餐桌上,兩人默然用飯,大魏易主,朝綱動蕩,京城裏的腥風血雨晏初好似充耳不聞,一派淡定從容,雲朵心中不解,幾次欲言又止,但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又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