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1 / 3)

毓慶宮著人帶了話來,說是唐莞那裏已發作,怕是要生了,要墨涵入宮作陪。她匆忙交代了家裏的事,等到了,唐莞卻如沒事人一樣,吃睡如常,又沒了動靜。

“你如今難得來一遭,不如就住下,讓八阿哥獨過一日又何妨?難道還怕小姑娘拐走他?”唐莞的話音未落,墨涵就加快往她嘴裏塞橘子的速度。

“拐走正好,我落得清淨!”她臉帶笑意,話說得矯情。不過也擔心唐莞,好在才入秋,地上不涼,墨涵讓人鋪了幾床褥子在地上,湊合著睡下。夜裏“狼來了”的戲碼又折騰幾次,終歸無事,到了白天,墨涵是再也撐不下去,又惦記著家裏的幾個孩子,好歹得回去看看,換身衣裳夜裏再入宮。陪著莞兒吃了東西,在院子裏走走,她才離去。

晌午說了些善有善報的故事給孩子,哄著他們午睡,可墨涵自己卻難以成眠,有一些奇怪的念頭冒出來,到了一定的歲數,這善與惡不是那麼容易分辨清楚了。就拿最親近的人而言,胤禩、胤礽,甚至她自個兒,誰都做過傷人性命的事,然而,心裏總是向善的。或許灌輸爾虞我咋更有能幫助孩子今後少走彎路,可是,很小心的,她與胤禩都刻意為孩子保留一片純淨。

剛假寐片刻,董嬤嬤拿本冊子進屋,說是宮裏又有幾個主位壽辰,該備什麼禮,其他王府也是諸如此類的應酬。墨涵扶著她坐下,多年的習慣,董嬤嬤也不再推遲她的多禮。

“嬤嬤,八爺的兄弟府上有喜事,禮就略厚些,旁的宗室依老例兒就成。至於宮裏,節氣、慶典、壽辰,阿奶和惠母妃那裏的禮自然要多費心思,其他的,湊合著就是,皇阿瑪還缺那點銀子?”

“太後娘娘就說了,沒有白疼格格一場,格格心裏總記掛著她老人家。太後娘娘常說,當初該早早的給格格和八爺指婚,哪怕婚後再在宮裏多住幾年,也好過如今這樣。”人上了歲數就愛念叨,董嬤嬤最近常說些老事。

墨涵倒是真的不介意婚不婚的,笑著道:“嬤嬤,您老入宮時可要多勸勸阿奶,她以為我是藏著委屈在她跟前裝笑臉,您老總該知道吧,如今不是挺好的麼?不管在宜興,還是回京,我和八爺、孩子能守在一處,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正說著話,太監來報,說是弘皙來了,墨涵忙叫請進來。

弘皙滿臉是汗,神色慌張,一進門就跪在墨涵跟前:“姑姑救救侄兒!”

“出了何事?起來說話!”她親手倒杯茶遞給他。

“姑姑!您隨我入宮,路上說!”弘皙也顧不得許多,拉著墨涵就往外走。

上了車,弘皙才喘口氣,細述原委。他原是好意,想著墨涵進宮照顧唐莞,叫他的小廚房做了幾道小點心,送到唐莞那裏,陪著唐莞說了幾句話。中間也就去了趟南書房,就有人帶話來,說是胤礽氣急敗壞的在尋他,說是唐莞吃了點心就不對了。他哪裏敢在這個時候回毓慶宮,因此先出宮接了墨涵。“姑姑,這事若是衝著我來的,倒還說得清楚,我隻怕是有人故意要離間我與阿瑪!”

墨涵靜心思索,想著其中的關連,弘皙畢竟不是孩子了,看問題的確不再停於表象。宮裏投毒的事在明在暗皆是尋常事,隻是,弘皙何苦在這時候,似乎一切水到渠成的時候,使這樣低劣的伎倆。胤礽就算關心則亂,也不至於看不透其中奧妙。這會子暴跳如雷,是在做樣子?誰是暗中操控的黑手?誰把他們推進無邊無際的黑暗陰影中?她自然而然想到那以利益傾向主導一切的人。一路上,這樣的念頭就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裏,而壓抑的情緒在路程中不斷膨脹,一旦進了宮,墨涵就處於一種幾近瘋狂的狀態,想渲泄那憤懣。當她肆無忌憚的打聽康熙在哪個殿閣時,弘皙才發覺不對,他從來沒見識過墨涵那種帶著偏執的倔強,幼時見到的都是一個感性與理性相結合趨於完美的墨涵,一個在他心裏等同於老師、朋友甚至母親的人。

“姑姑!不會是皇瑪法,不會!”他忽然驚醒的阻止墨涵的行為。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弘皙,你還不夠了解他!他不許別人侮辱你阿瑪,可由得他自己玩出各樣陰損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