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息,記憶(1 / 2)

一張硬木製造的矮腳床上,少年安度望著身上正散發著一股嗆鼻的,發黴味道的被褥不知在想什麼。

他的雙目無光,望著窗外久久沒有反應。

直到身邊的少女又一次皺眉開口,他才微微回過了神,有些茫然的問道:“伊麗莎白,你剛剛說什麼?”

伊麗莎白微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十三四歲的年紀,本該是發育的年齡,可她看起來卻異常的瘦小。

即便是厚厚的,破舊的棕色棉襖也遮掩不住她幹瘦的身材,清秀的五官十分精致,卻並沒有什麼血色,陽光般溫暖的金色長發下,是一張與她年紀所不符的,帶著憂愁與焦慮的臉龐。

原本就瘦弱的少女,此時在內心情緒渲染下,聲音都略顯顫抖的道:“哥哥,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安度遲滯了足足半分鍾才緩過神來,用沙啞的,虛弱的聲音道:“我吃不下,你吃吧。”

說完他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一旁的伊麗莎白,擠出了一個艱難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舉動,卻像是牽動了他的痛覺神經。

在伊麗莎白驚慌的哭喊下,安度雙手突然用力揪扯住頭發,整個麵部都跟著劇烈抽搐起來!

他將腦袋狠狠紮進了,那充滿黴味的褥被裏,嘶啞的嗓音發出了夜梟般的淒厲低吼,麵龐扭曲的在床上翻滾起來。

鼻尖傳來的嗆鼻味道,以及伊麗莎白驚慌失措的哭喊聲,與腦海中一陣陣洶湧而至的恐怖撕裂感形成了強烈對比。

這種猶如行走在懸崖邊緣的感覺,讓安度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崩潰!

突然,他腦海中那些沒來由的,莫名的,未知的信息又一次出現,沒有任何道理的,就這麼狠狠塞進了他的意識海洋。

像是從天而降的瀑布一頭紮入湖水般,安度的腦海中濺起了一波又一波劇烈的浪花。

同時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信息,就這麼深深鑲刻在了他曾經的記憶中,就像是他不久前才剛剛親身經曆過般,真實而又熟悉。

信息對大腦的填充,讓安度越發的痛苦,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的腦子裏裝了一台打樁機,正狠狠的錘擊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來自靈魂的撕裂感和穿透感讓安度徹底崩潰,他無聲的嘶吼著,顫抖著。

巨大的痛苦折磨下,安度的意識漸漸模糊,感受著世界的一切都在慢慢遠去,他終於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安度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他迷惘的望著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不敢去想剛剛發生了什麼,自己今天“又”“知道”了些什麼,甚至不敢有任何思考的想法。

渾渾噩噩間,他注意到了身旁,趴在床邊已經睡熟的伊麗莎白。

那幾縷淩亂的金色秀發,正散落在他手邊。

安度強忍著腦子裏灌滿水銀般的巨大沉重感,伸出左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金色長發。

感受著手上的溫熱觸感,以及空氣中的寒冷,安度忍不住歎了口氣。

屋外呼嘯而過的寒風,正肆意掠奪著,老舊的玻璃窗被吹動的吱呀作響。

即便它極力阻止,卻還是阻止不了寒氣一點點的侵入屋內。

這讓房間內的溫度,始終隻能維持在三四度,而這在阿克蒙德的冬夜,相當致命。

伊麗莎白身上,那件和她歲數差不多大的破舊棉襖,是絕對抵擋不了這樣的夜晚的。

安度無法想象明天一早,他見到的是一個生了病的伊麗莎白。

這樣的事情對於目前的這個家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如果他蘇醒過來的這七八天裏,沒有伊麗莎白每隔兩天就去領取救濟補助,他可能早就已經餓死在床上!

身體上的疼痛讓他無法做出太多的動作,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的推搡,到了這時也變得相當費勁。

在被安度溫柔的輕推半天後,伊麗莎白終於是感覺到了什麼。

她悠然的打著哈欠坐起了身子,畢竟是剛剛十四歲的少女,剛剛睡醒的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記起白天發生的事情。

眼神呆愣的看了看周邊,發現安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精致的小臉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哥哥你醒了啊!”

伊麗莎白高興過後突然一頓,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由油紙包裹著的東西。

安度看著伊麗莎白奇怪的舉動,好奇的沒有出聲,直到油紙完全打開來,才發現是一小塊黑麥麵包。

伊麗莎白用雙手舉著這塊不過掌心大小的黑麥麵包,就像是舉著什麼寶物似的,小心的遞到了安度身前。

“快吃點吧,你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安度看著眼前的伊麗莎白,雙手微顫接過了麵包。

感受著油紙上還殘存著的伊麗莎白的體溫,他的身體莫名停止了動作。

過了好幾秒安度才微微低了低頭,抿了抿幹澀的嘴唇道:“伊麗莎白能幫我倒杯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