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拿走我的朱矛?易!”
男子雄渾的咆哮聲從山頂傳出,被喚作易的少年,正執一柄朱紅色的石矛,飛一般地衝進山腳下的疏木林,他迅捷而矯健,宛若一頭豹子。
西山洞裏的人們詫異地朝洞外探頭探腦,不過很快又自顧自忙碌起來,有的專注盤造粗陶,有的磨骨針、裁縫獸皮,有的用石製削刮器刮走猛獁象皮上的厚厚脂肪。
在洞穴中歇息的兩位男子起身,朝正在發怒的魁梧男子走去,臉上有條疤痕的男子勸說:“朱矛崖,易怕是要獵火角鹿,我去追他。”
“他要上哪裏獵火角鹿?”被喚為朱矛崖的魁梧男子,心有疑惑。在他們上一代人時,火角鹿就已經十分稀罕,就是他也隻幼年見過一次。
疤痕男子對朱矛崖說:“前些天,易在落日林的河邊看見一頭火角鹿。”
“落日林有我們打獵的兄弟,會照顧他。”另一位有著花白胡須的男子說道。
朱矛崖往洞穴正中的大石頭上一坐,濃眉皺起說:“爪痕,你不用去,是該讓他舔著傷口,心生畏懼了。”
洞頂的光芒傾瀉在朱矛崖身上,他粗壯的臂膀,虯結的肌肉呈現出陰暗的紋理。他光著上身,脖子上配帶一件象牙牌飾,身披一條黑熊皮,皮毛光潔如新。
叫做爪痕的疤痕男子聞話,不禁朝大石後頭的骨屋投去一眼。骨屋的皮簾子被拉開,從裏邊走出一位執巫仗的女子。
女子身材豐腴,臉若銀盤,有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她手握巫仗,頭戴黑羽冠,儀態莊嚴,她的額頭用朱砂塗紅,更顯一份神聖感。
巫采先是看向一臉慍意的朱矛崖,隨即目光移向爪痕,她說:“爪痕,你去幫助我兒,讓他平安回來。”
爪痕上前,將身子屈了屈,旋即離開。
白須男子回去他原先休息的地方,將身體往陰暗處躺靠,躺姿舒適。獨留朱矛崖和巫采在大石上。
這時,婦人們有意無意朝洞穴正中看去,她們在看朱矛崖和巫采。隻見朱矛崖走到巫采身旁,壓低聲音說了什麼,巫采眉眼裏有份溫情,輕語:“易快成年了,他會帶上朱矛,披著虎皮回來。”朱矛崖無可奈何,說道:“巫,回來必須教訓他!”
朱矛是勇者之矛,整個部族隻有兩支,是勇猛的象征。易成年儀式都還沒舉行,也敢擅自偷勇士的朱矛去用。
巫采輕聲說了什麼,隨後她轉身返回骨屋。
高大的骨屋,由一具完整的猛獁象遺骸搭建而成,年代相當古遠。
朱矛崖聞著巫采殘留在側的艾草香氣,硬實的心有些許軟化,他抬起英氣的臉龐,注視巫采掀開皮簾的曼妙身影。回想起,夜晚這皮簾隻為他開的纏綿之事,心裏又軟化幾分,再不氣那個臭小子。
易來到落日林,順利地躲過部族裏的獵人,他心裏挺高興。落日林是西山洞人狩獵斑鹿、矮馬、豬牛羊等中小型動物的地方,這裏十分遼闊,像易這樣的小少年,還不曾見過落日林之外的世界。
易來到河畔一處高地,他坐在高地上,愛撫“他的”朱矛,心裏滿滿都是喜愛之情。除去喜愛之情,眉眼也難掩得意:“朱矛崖從不讓我摸它,摸一下都不行。哈哈哈氣死他!”
朱矛的矛杆通體朱紅,杆上有複雜的刻繪,刻著太陽和飛鳥。太陽形狀像眼睛一般,而飛鳥像一片片的羽毛。它不隻漂亮,還是一件製作精良的武器。
易用指腹蹭著朱矛上的飛鳥,自言自語:“朱矛崖總是對我那麼凶,對莫跟長腳亦就很好。”
莫與長腳亦是易的夥伴,三人年紀相仿。
“大家這次去打獵也不帶我,明明我獵大鹿很厲害呀。”易感到委屈,他覺得自己被忽視了。
委屈稍縱即逝,少年心性不愛愁,隻見他把朱矛豎起,搭在肩上,眉眼都是驕傲:“爪痕說我像頭大虎一樣勇猛,以後也會有自己的朱矛。”
易站起身,走到河邊,對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昂首挺胸。
河水裏映出少年的英姿,他高大矯健,濃眉大眼,朝氣蓬勃。水麵突然顫動,打碎少年的身影,一陣奔躍聲傳來,悶如雷。少年驚喜仰頭,見到一大群斑鹿像似被什麼驅趕,朝北奔逃而去。
易激動地爬上高地,極力遠眺北麵消失的鹿群,隻見荒草綿綿,木林蔥蔥,沒有盡頭。荒地上,忽然躥出一隻呆頭呆腦的長脖子鳥,它是一種隻會奔跑不會飛的大鳥——鴕鳥(古中國有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