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翕一家(1 / 2)

錢翕拖拽著腳步出了人才交流中心,又一個上午過去,仍舊一無所獲。

夏季正午的豔陽,酷烈萬分,明晃晃的鋪射開,焦烤著頭頂。腳旁形成一塊不成形狀的影子,似乎都能被這炙熱的陽光烤裂。錢翕懊惱的捏著手裏的資料袋,哭喪著臉,一口氣從氣管裏一小段一小段分解著歎出來的,模樣是十足憂鬱。

錢翕這個人很少憂鬱,性情稱得上樂天,在飽受找不到工作的打擊之前,甚至還有點自戀,曾一度覺著照自己這聰明機靈勁,應該挺搶手。其實她有這麼毫不謙虛的念頭卻也無可厚非,沒畢業那會兒,班上不少同學愁拿學位證,饒是最後熬破了頭皮也拿不著。而錢翕壓根就沒費多少勁兒,憑借著那點小聰明小機靈,輕鬆容易的混到了。

二十出頭的姑娘,在沒入社會這個大染缸時,必然十分天真。由於一星丁的成就,輕易能信心滿滿,她甚至還一廂情願的認為,有了學位證的庇佑,合該就有個體麵,令人歆羨的工作。可是現實如此殘忍,不出一個月,那點傻想法就淹沒得無影無蹤。

正因此,錢翕添了一毛病,時不時的要憂鬱那麼一兩下,算是稍稍緬懷自己年少青蔥的小天真。

天氣酷熱,並不允許她站得太久,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已然滿臉是汗,她今天化了淡妝,臉上的汗將不怎麼精致的眼妝暈開了黑黑的一塊,十足精神不濟滋生的黑眼圈。這些錢翕是毫不知情,以為自己仍舊美得冒泡,絲毫沒有拿出鏡子照一照補補妝的自覺,隻是沒精打采的抬手用資料袋勉強遮擋了一些陽光。

她舔舔幹裂的嘴唇,心裏煎熬的猶豫著要不要買一瓶水,右手捏著“劈裏啪啦”亂響的空飲料瓶,掙紮思考了許久。

最終,還是決定忍一忍,回家再喝。

要說錢翕這情況,其實特殊也不特殊,現今這年頭,找工作,難也不難。當然,如果你才能、有學曆、有人脈。可錢翕呢,那還真什麼也沒有,沒有祖上蔭庇,爸爸早在十年前下了崗,媽媽所在的手表廠雖沒有倒閉,也一直在經濟的驚濤駭浪裏飄搖。那是自顧尚不得閑暇,何況為她的工作尋個人脈路子。至於才能和高學曆,她拒絕去想,因為想過之後,總有自殺的衝動。

好容易挨到了家,一進門,她媽媽迎麵就問,“怎麼樣?”

錢翕的細白臉皮上曬得一片矂紅,渴的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聽了問話,有氣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氣若遊絲的說道,“就那樣。”然後拖著步子進屋,順手抄起放在桌子上的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

她爸爸叼著煙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擺弄半導體,擺弄了半天,那玩意仍舊半死不活的“吱吱啦啦”響,錢翕路過時,他像是說了句什麼,然而聲音實在含糊,又掩在“吱啦”聲下,極不真切,恍若是悶熱午後帶來的錯覺。

錢翕沒理會,喝了水,她總算是進出氣維持了平衡,轉眼見她媽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立刻愁眉苦臉的仰躺在沙發上,悶不吭聲的做憂鬱狀。

她媽媽跟進屋來,本來想再嘮叨幾句,可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真心以為這孩子是受挫不小,思來想去,實在不好苛責,隻得把話又咽了回去。

這樣,十幾平米的小屋子,頓顯安靜。院裏老槐樹上的蟬鳴沒完沒了,機械的重複著一個調子,煩不勝煩,平房這點最不好,錢翕手臂蓋在臉上,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