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籬闔上眼睛,心滿意足的歎了聲,“不要讓楠楠知道,不要告訴我家裏的人。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不想再見到他們。如果楠楠恨我,就讓她恨吧!恨總比痛要好過。以後,我隻想和鵬程呆在一起,我想,林子會答應吧!”
“嗯!”林子淚如雨下,依在門邊,用力點點頭。
“啟程,答應我對楠楠好一點。至於林子,既然你沒辦法給她一生一世的承諾,就放了她,讓她離開吧!不要再以愛她的名義去接近她,傷害她。”
啟程苦苦一笑。
他其實多想告訴樊籬,自己並沒有和楠楠結婚,自己愛的是林子,他們兄弟倆拚命想贈於林子的幸福,自己同樣也可以辦到。
可是,一想到奶奶手上捏著的那些把柄,想到林子和樊籬緊握的雙手,這些話又隻能被他吞回到肚子裏。
“告訴林子,鵬程的照片我當然沒有毀掉,被我一直藏在床櫃的下麵。上次她偷偷溜進我的房間,就是為了找到鵬程的照片吧!我不是不想還給她,隻是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我害怕的事情實在太多!”樊籬氣若遊絲,“啟程,還記得以前有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嗎?昨夜輪渡上,你唱的可比我小時候聽到的那些要好聽的多,現在再唱一遍給我聽,好嗎?”
“好哇!”彌漫的悲哀,像千斤巨石一樣壓在啟程的胸口,他低聲吟唱:夜渡欄河再倚,北風我迎頭再遇;動蕩如這海,城在兩岸凝神對視……
這不正是那隻南瓜音樂盒裏的樂曲嗎?林子聽出來了,樊籬曾經唱過給她聽。
也許這男人並沒有真正的愛過她。
可他從鵬程的日記裏抄襲來的求婚方式,還有他為自己演唱這首歌曲時的深情,無一不在展現一個心懷愧疚,真真實實的蘇樊籬。
為什麼她當時就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呢?
哀婉的歌聲帶著一陣難以察覺的啜泣,回蕩在靜寂的病房裏:
……莫問豪情似癡,今天醉倒狂笑易;夜盡露曙光,蘇醒何妨重頭開始……
一抹微笑沾上樊籬的嘴角,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潮,而他深陷的眼眸漸漸暗淡……
終於,他再度闔上眼睛……
永遠的……
三天,林子幾乎一句話也沒說過。
三天,啟程關掉手機,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同她一起落寞的守在醫院裏。
三天,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可即使一個世紀,也無法衝去他們內心對樊籬的追悔和愧歉。
林子把樊籬的骨灰盒,鄭重其事的擱在鵬程的旁邊。
黃昏的陽光透過殯儀館高大的窗欞,傾斜地照耀在兩張同樣溫暖的笑臉上。
一切恍如隔世,鵬程的離去好似昨天才發生,為什麼今天老天又要殘忍的讓她麵對另一張年輕卻永不會再動容的笑臉?
清悅的鈴聲打斷了死一般的寂寥。
啟程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接起電話。
“這三天,你去哪兒了?又和那個林子耗在一起嗎?”奶奶居高臨下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董事會議你不參加,電話你又關機。你以為帶走那個孩子,和林子躲起來就沒事了嗎?別把我的話不放在心上,我把你扶上總裁的位置,並不代表我縱容你。我告訴你,今天是我給你訂下的最後期限,如果你再不接我的電話,再不出現在我眼前給我一個交待,我敢保證,關於林子的那些合同書,一定會出現在警局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