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崢靜坐在石碑前,坐了很久很久,沒吃晚飯,睜著眼睛又是一整個夜晚,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念,源源不斷地從這個治療夜宸的地方散發出來,支撐著他這顆近乎崩潰的心。
他曾經曆了一次夜宸離開的悲傷,可這次,他實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種更深,更劇烈的恐懼,亦或是疼痛。
他無數次地祈求這個他並不信奉的上天,虔誠地放低身段去跪拜,去祈願。因為除了這個,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時常覺得自己真是個昏君,他完全不想去穩定有些混亂的民心,也不想理會那些雜亂又愚蠢的奏章,更懶於平定一場又一場接連不斷的戰役。
他隻想抱著夜宸,抱著他的夜宸,躲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抱一輩子,不準他離開。
幾年前的離安,剛剛征戰歸來的他,身心俱疲,近乎絕望,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隻會殺人,隻會在熏心的利益中尋找落腳之處,隻會不停地告訴自己,你不配擁有情感。
可夜宸就仿佛是黑暗裏的光,一下子就照亮了他的全部,由內而外,溫暖,敞亮。他將身陷黑暗無法遠離的自己救起,在陽光中回身微笑,書呆子,這裏是離安,是不是超級超級超級帥氣的啊。
他死死抓住那根屬於他的救命稻草。這個在陽光中微笑的孩子,是唯一能讓他鬆懈到沒有任何戒備的人。他隻想拚了命去把握,去抓牢屬於他的,唯一的情感。
但是等到他真的離開了自己,那感覺就好像是離了水的魚,失去了根的樹那樣,沒了生氣。他不知道沒了夜宸,他自己要花幾輩子,才能找到另一束光,來照亮自己心底滿是黑暗的無底深淵……
“就事死,我也不想再回到那樣的黑暗中了啊。”
第二天清晨,離崢一個人在細雨中走回了住處,從泥濘中走了出來,沉重,無奈。
“準備返程。”離崢吩咐道。
一邊的小將抬起頭:“您終於肯回去了啊!現在國內都亂成一鍋粥了。”
離崢皺皺眉:“怎麼回事?”
“因為這次的祭典,國內擁護宸兒的人突然之間多了起來,和那些罵他的人都對立了起來。”夜梵推門進來,微微行禮。
離崢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其實我預料到了,宸兒用生命為離國祭祀,自然會被尊敬。我絕對不會讓他的血白流,絕對。”
“但是奇怪的是,一般來說,這種對立情況早就該打起來了。可是這次卻隻是對立。會不會是,天,真的給了我們福祉呢。”夜梵坐到那小將旁邊,喝了口茶,“小杜杜,你怎麼在這。”
“什麼東西啊!”杜川白了眼夜梵,“說了要好好叫我名字了啊!”
“重點是我問你怎麼在這好吧。”夜梵盯著這個被離崢突然發現並提拔的俊俏孩子,出奇的發現他的眉眼,竟和自家弟弟有些許相似,說話時下意識的鼓嘴,夜梵盯了一會兒,輕笑一聲,“真像啊……”
“什麼像?”杜川撇撇嘴,“大人你說話總是沒頭沒尾聽不懂啊!明明是你安排我做隨侍的。”
“哦哦哦想起來了。”夜梵把手枕在頭後邊,躺在凳子上,“剛剛王上安排你什麼來的,還不去辦。”
“真是的,知道了哇。”杜川踢了腳凳子,便走了出去。
“很可愛的孩子呢。”夜梵隨口說到。
離崢心裏一緊:“怎麼。”
“可惜,我已經喜歡上冬青了。”夜梵擺擺手,“不過我也沒有戀弟情節啦。”
“你也覺得麼。”離崢自說自話道,“有一次,我真的差點把他當成宸兒。”
“你喜歡他?”夜梵帶著危險的信號瞟了眼離崢,“雖然你是我們的王,但你應該也清楚若是我臨洋王家敵對,離國必會民心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