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濱,青峰之上,飛鳥頡頏處,霧靄朦朧,流雲擁簇,無邊幽翠間,小築瓊樓星散點綴,山泉曲水若隱若現。仙宗招搖籠罩著一片柔和天光。
林海中悄然出現一抹粉嫩桃紅。白月提起裙擺沿一條蜿蜒石階緩步上行,清風隨行而動。枝頭鳥雀不驚,反倒呆呆歪頭,蹦跳著湊至近前。負責灑掃的弟子手執掃帚專心練習腕部動作。
白月靜立在那名弟子身旁。好一會兒那名弟子才注意到她,立即行禮讓路。白月露出溫和的笑意,未動。弟子會意,收起掃帚疾步入書閣報信。
暮禾正在為一卷古籍作注。作為當世無雙的劍修,他在書閣看書的時間要比在劍閣練功的時間長得多。
“何人?”暮禾停筆。
“師祖。”那弟子行禮輕聲道:“是月玄卿。”
暮禾合上書卷:“不是交代過,她來無需通報麼。”
“月玄卿似乎想請您出去。”
暮禾頷首,示意那名弟子退下,隨後離開書閣,沿石階向下,然而始終不見白月身影。他看向幾步外尚未打掃過的石階,無奈一聲歎息,真是拿自己這位師妹一點辦法都沒有。
暮禾回到書閣。此時,桌案中央多出一塊令牌。他拉過尚未看完的書卷,碰也不碰那東西一下。
“那是送給師哥的禮物。”
高高的書架上垂下一隻雪白長靴,白月探身開心地看向暮禾。
“不要。”暮禾淡淡道。
白月依舊笑著:“師哥一定會需要它的。”
暮禾無奈放下書冊,勉強看去一眼。一塊漆黑泛亮的令牌,古老圖騰鐫刻其上,凶獸九嬰正露出利齒咆哮嘶吼。他麵色微變,一把將令牌拿在手中。
果然,細看之下,邊角處還刻有幾隻極不起眼的螻蟻。
“這種東西你都敢動。”暮禾仰頭,稍帶怒意地責備道。
“師哥誤會啦。這東西原本就是我的。”白月跳下書架,歪坐到暮禾對麵,又道:“師哥不是一直不明白為何天南地北沒有我不知道的事麼。”
暮禾眉頭緊鎖:“你又有什麼打算?”
白月眨眨眼,尋思片刻:“暮宗主貴為修士之首,縱橫南境北域的組織掌握在您手中更合適。”
麵對白月輕挑的語氣,暮禾好脾氣地搖頭:“說實話。”
白月扯弄衣袖,目光在書閣中漫無目的地遊移,極不情願地咕噥道:“師父要禁足我。”
暮禾示意她靠過來。白月十分抗拒地撅起嘴,磨磨蹭蹭繞過桌案跪坐到暮禾身側:“左眼。”
“嗯。”暮禾抬手輕按在白月左目偏上處,調轉法力試探。少頃,神色凝重道:“怎會惡化這般快!”
“不知道。”白月露出少有的愁容:“師父也無能為力。”
“將你禁足在天虞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暮禾斟酌道:“想過回淮焉嗎?”
“想過。”白月垂眸,眼中掀起隱晦而瘋狂難抑的情緒:“師父不答應。”
暮禾果決道:“那就瞞著師傅。”
白月輕笑,抬眼時,目光又如微漾著的清潭般明澈:“師哥能幫我嗎?”
暮禾認真道:“需要我做什麼?”
白月拿起令牌,塞入暮禾袖中:“我會將我手中的組織情報,一點點轉交給師哥。這些年,我對南境做了什麼師哥都會知道。”她輕聲道:“我想要師哥代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