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已經是翻了天,京郊農莊裏卻仍是一片安寧,易王今兒同往常一樣,起床,看書,在莊子裏轉悠,並看不出什麼異樣來,隻是細心點的奴仆便能發現,今兒這飯菜怎麼送上去的就是怎麼端回來,一向影子一樣跟著易王的金普也一天不見蹤影,怕是有了不得的事兒。
月上中天,易王捧著本經書坐在窗邊,眼睛卻沒在書頁上,而是看向京城方向,若是計劃順利,早該有人來送信了,可到現在還沒人回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焦躁,將經書往書案上一丟,頭也不回的問道:“什麼時辰了,金總管回來沒有?”
身後護衛小心翼翼回道:“就快亥時了,門上有人候著呢,一見到人定會馬上來回報,若是王爺不放心,卑職現在就去看看?”
“罷了罷了,”易王煩躁的擺擺手,“人沒回來,你去又有何用,本王瞧著應該是路上耽擱住了……”
易王說到這裏,忽然停住,凝神片刻,隻覺得心髒跳得發慌,他抬手捂住心口,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王爺,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卑職讓人重新做點……”
易王白著臉,打斷了護衛的話:“不對,你速去讓人準備馬車,然後把我書房暗櫃裏的紅木匣子拿上,一刻鍾後就出發。”
護衛心中一凜,忙答應著去了。易王起身在多寶閣後摸索了一會,摸出一把火銃來,拿在手中掂了掂,略略放下心來,便是此次出了問題,隻要順利轉移,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他正待轉身出門,忽然聽到暗道的門被人敲響,仍是熟悉的聲音,一長一短,重複三次,這單調的聲音此時此刻聽到易王的耳中,竟如仙樂一般。
看來大事已成,宮中派人來報信兒了,大喜之下,他沒有多想一想若真是大事已成,何必要走暗道。
“怎麼這時候……”他親自上前打開暗門,一句責備的話還沒說完,便給黑洞洞的槍口指住了麵門。
“別亂動,”暗道裏的人警告道,“把手裏的火銃放在地下,然後舉起手慢慢退後。”
易王腦子裏亂的漿糊一般,想要反抗,可對著槍口卻是膽寒,隻得將火銃扔掉,慢慢往後退。
暗道裏的人走了出來,廳中燈火映照出一張絕色麵容,易王不由訝異,脫口而出:“高玨!怎麼會是你?”
高玨扯扯嘴角,給了易王一個嘲諷的笑:“是啊,怎麼會是我呢?我應該同著父皇和弟兄們一起,炸死在花萼樓才是,對不對?可惜啊可惜,可惜我女兒會挑日子,偏偏挑在今兒出世,壞了皇叔的好事。”
易王臉色慘白,勉強笑道:“侄兒這話,做叔叔的卻是聽不懂了。”
高玨冷哼道:“都已經這地步了,皇叔你何必惺惺作態?我若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會從密道中出來?”
易王沉默不語,額頭密密沁出汗來。
高玨接著道:“大家都以為皇叔在封地享福,沒想到皇叔深謀遠慮,竟是早就在這兒安營紮寨了,還有年初那兵工廠的事,方才我在宮中發現反賊手中的武器都是那兵工廠出品,恐怕也是皇叔的手筆吧?”
易王冷冷看著高玨,視線猶如毒蛇一般,要將高玨殺之而後快。
高玨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隻不過皇叔謀劃這麼多年,怎麼最後卻是百密一疏?竟挑了呂邁作為搭橋人,說起來若不是呂邁自己給自己留了條後路,我還找不到這條暗道,也就沒這麼快和皇叔你見麵了。”
隨著高玨一道來的魏道青亦心有餘悸:“若是按照陛下的意思發海捕文書,去封地緝拿易王,怕是易王已經是水歸大海,找不到影子了。”
易王吐出一口氣,忽而冷笑道:“成王敗寇,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我還想死個明白,我的人現在在哪?”
高玨輕蔑的看他一眼:“呂邁和汪有德,都被你的炸彈炸死了,其他反賊拒不投降的,當場擊斃了,其他同謀案犯,交由大理寺判決,怕是都逃不過一個死字,說不得還得株連九族。”
易王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我那皇兄和太子……”
“他們都好著呢,”想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李敏和高珩,高玨心中一痛,但他不願讓易王好過,隻隨意說了句,便揮揮手令身後的護衛將易王押走,“皇叔,請吧。”
一身玄服的暗衛無聲上前,將易王夾在中間。
“不,不可能……”易王聽說他那皇兄竟然無事,顯然是接受不了,喃喃自語不肯前行。
“押回宮,父皇還等著呢,”高玨揚揚手裏的鴛鴦銃,黝黑油亮的銃管在燈火映照下,顯得極為流暢精美。易王視線近乎貪婪地黏在上頭,身邊暗衛卻沒那個耐心,領了高玨的令,兩人將易王左右挾持,拖著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