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想了想,低聲回答:“如果是為了你,我願意犧牲自己。”
田夢想不到林軒會這麼說,本來慷慨激昂的聲調一下子低下去:“真的?”
林軒語出至誠:“真的,田夢。如果世間僅剩唯一的生存機會,我願意讓給你,用我的死換你的生。”
作為組織中的一員,他本來應該是極度理性的,因為組織的紀律約束著他,不允許他說這樣充滿溫情的話。可是,堂娜的例子表明,此刻再不說出心裏想說的話,或許下一秒鍾已經失去機會了。
田夢那邊久久沒有回音,知道林軒駕駛直升機繞著那雲團又轉了一圈,田夢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會為了堂娜這麼做。隻不過,她在你生命中的來去太快,如電光石火一般,你根本找不到機會為她而亡。”
林軒的心倏地抽緊,因為“堂娜”的名字就像一條帶著尖刺的藤條一樣,每一提及,都會在他心上留下重重的一鞭。
他向遠處望去,群山延綿,都被冰雪染白了頭頂。
堂娜此刻就埋葬在某一座白頭山下麵,與世長辭,伴雪而眠。
田夢說得沒錯,他根本沒有機會為堂娜而死。在鬼湖,他遲到了一步;在神山,又是同樣的情況。這仿佛已經成了一種詭異的魔咒,上天的手指撥弄之間,總是讓他後知後覺,而不能先知先覺,擋在堂娜前麵,為她撥開所有風雨。
“你說得沒錯。”等那陣心痛的感覺慢慢平複了,林軒才能用一種平靜的語調跟田夢交談。
“不過,你能這樣說,我已經很滿意了。”田夢輕笑起來,“但此刻想想,如果世界上隻剩唯一的生存機會,我活下來又有什麼用?用一個人的力量去開墾下一世的蠻荒星球嗎?人如果沒有愛,隻是行屍走肉一樣活著,那是一種可怕的折磨。好了,等你落地,大家再就這一話題深聊。”
林軒剛要開口叮囑田夢當心,但對講機一下子失去了反應,三個指示燈一起熄滅。
“田夢,田夢,你能聽到嗎?”林軒對著通話器大叫。
同一時刻,田夢的叫聲傳來:“林軒,你能聽到嗎?我什麼都聽不見……”
林軒又叫了兩聲,發現通話器是單方故障,自己能聽見田夢說話,但田夢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橫向拉動操縱杆,計劃最後繞雲團飛一圈,然後下降落地。
“林軒,你趕緊下來,趕緊下來,營地裏出大事了……”在田夢的大吼聲裏,出現了另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而且不是單一的叫聲,是十幾人一起發出了那種似鬼、似獸、似禽、似妖、似哭、似笑的怪叫聲。
緊接著,槍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糟了,更多人出現了異常狀況……我需要幫助,林軒,我……需要幫助——”
從槍聲和田夢的呼吸聲能夠判斷,她是在一邊奔跑一邊開槍,而現場的情況則混亂恐怖無比。
田夢是51地區間諜,受過嚴格的訓練,一般情況下不會如此慌亂。
不管田夢能不能聽到,林軒仍然對著通話器大叫:“別緊張,撐住,我馬上下來!”
林軒斜拉操縱杆,直升機以最快速度下降,十幾秒鍾內就降落百米,已經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峰頂的情況。
田夢果然是在奔跑,由東向西,由上往下。
在她身後,十幾個人呈扇麵形追擊,手中沒有武器,但奔行速度極快,如雪豹一般。
人類在複雜地形中的奔跑速度總是有極限的,不可能超過山地動物,但那些人給林軒的感覺卻非常怪異,仿佛全都變成了人形猛獸一般,躥蹦跳躍,身手敏捷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地步。
田夢向上看,連續打出求救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