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達布張嘴要說什麼,但他的頭突然炸裂開來,像被榔頭擊中的熟透了的大西瓜。
“有狙擊手!”丁峻在千分之一秒時間內就意識到了危險,飛身一躍,把方晴壓在身下。
“靠!”阮風尖叫一聲,亂七八糟地罵著,衝到船尾那隱身的艙板處,扳下兩道機關。木船的桅杆驟然裂開,從中間彈出一大塊布幔,由頭至尾,將木船遮得嚴嚴實實,瞬間將它變成了一隻烏篷船。布幔向外的一麵,有著厚厚的鋁箔塗層,在藏地毫無雲層遮蓋的驕陽下,變成一大塊最耀眼的弧形反光板,令狙擊手無法直視瞄準。
第二道機關更是奇妙,它將木船中央的船板全都撤去,隻留三道龍骨,清澈的河水立刻翻卷上來。
“到水裏去躲一躲——我就知道青龍安的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心,幸好我早有準備,也預備了全世界最先進的長槍,哈哈哈哈……”阮風做事精靈古怪,在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拖著大鷹,丁峻扶著方晴,四人一起雙手攀著龍骨沉入水中,隻留口鼻以上部分呼吸。
木船被連續射中,布幔上迅速多了十幾個彈孔。但是,就算是世界上最善射的狙擊手,也不可能長時間對著反光板射擊,那樣很快就會令人因“雪盲”現象而耀瞎了雙眼。
“槍在那邊,就在你右手邊。”阮風叫著。
丁峻氣結:“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準備了槍又不會用,到底……到底……”
他沒空跟阮風計較,騰出右手,將嵌在船舷防水槽中的一支長槍取出,屏住呼吸,謹慎地單手調整狙擊鏡和標尺。
“這一段河道裏的風速和水流速度我都測過,瞄準鏡標尺的容錯補償應該是——”一道浪撲過來,灌入阮風嘴裏,好不容易讓他的喋喋不休停下來。
丁峻做了個“閉嘴”的手勢,然後閉上眼,讓心情進入古井無波的沉寂狀態。
靜態射擊和射殺靜態目標,不過是初級狙擊手的水準,任何人經過三個月的實彈訓練,就能掌握要領,彈無虛發。至於動態射擊,其困難程度是前者的一萬倍,隻有真正稱得上“狙擊大師”的高手,才能進入一擊必殺的境界。
至於風速補償、移動速度補償這兩個需要微調標尺的元素,都要依靠“心”去測量,而不是借助於測速儀。換句話說,高速移動中的射擊,靠的是心,不是眼睛。否則的話,在速射飛靶比賽中,運動員來不及開槍,飛靶已經逃逸出射程範圍。
丁峻感覺到了敵人所處的方位,然後他離開龍骨,慢慢地爬行到船頭去,抬頭凝視布幔上並排的三個小洞。
他堪稱最高明的狩獵人,由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看出對方的所有底細。
“南聯盟第一槍手蘇卡夫、伊拉克狙擊狂人穆托姆……唔,還有一個彈孔呢,從射擊手法和頻率看,是個女人。對了,應該是那個被稱為‘高加索玫瑰’的彼契娃。青龍的確有錢,把這麼多高明人才籠絡在一切,絕不僅僅為了黃金寶藏吧?他想抓住大鷹,獲取與古格神力有關的訊息。人的貪欲永遠是無止境的,梟雄青龍與各國霸主的想法大同小異,殊途同歸……”丁峻有些感慨,因為他覺得人類對於名利的瘋狂追逐實在是太可怕了,社會越發展,這種欲求就會變得越發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