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石妙手老淚橫流,輕拍著骨灰壇,“小海,回家了,好孩子,爸爸等你好久了……”
這是最受煎熬的一刻,丁峻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仍然心如刀割。
女孩子默默地送上來兩杯茶,又從石妙手手裏接過骨灰盒,放在角落裏的小桌上。
“坐吧,小丁,我一時悲傷過度,讓你見笑了。”石妙手說。
丁峻坐下,從旅行袋裏取出另外一個包裹了十幾層的塑料袋,低頭推給石妙手,語調艱澀地說:“石叔,這是石海殉職時的現場照片,本來不該把這種慘況拍下來給您,但他在執行那次任務之前就跟我說過,如果他遭遇不測,無論現場有多血腥,都一定要拍下來,洗出照片,送到您這裏來。這是他交代過的,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敢不做。”
石妙手伸出枯瘦的右手,按住那個袋子,皺著眉不語。
“石叔,您沒事吧?”丁峻擔心石妙手傷心過度,再出別的意外。
石妙手搖頭:“沒事,小丁,謝謝你送小海的遺物回來。現在,你喝杯茶,趁天色還早,直接返回劄達縣城去吧。”
丁峻原以為對方會詳細詢問石海遇難的前後詳情,卻想不到這麼急就端茶送客,心裏不禁有些懷疑。再有,他在香港與石妙手通電話時,對方一再說兩人見麵後一定要徹夜長談,並要留他在劄達縣城長住,像對待石海一樣,拿他當親生兒子。
“石叔,我不著急,骨灰下葬的事,如果我能幫上忙——”
石妙手再次搖頭:“我這邊人手不少,小事就不麻煩你了。”
站在角落裏的女孩子忽然低聲開口:“石叔。”
石妙手顯得有些緊張,立刻轉身:“方晴姑娘,你想說什麼?小丁是遠道來的客人,對托林寺四周地形不熟,我擔心天一晚,他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女孩子低歎了一聲,交叉握著雙手,猶豫了幾秒鍾才說:“石叔,多一個朋友多一份力量,不是嗎?這件事牽扯到石家後代能不能安全降生,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呢?丁先生是石海哥的戰友,有著最豐富的臨陣經驗,我們需要這樣的人才。”
丁峻站在兩人中間,靜靜聽著,眼角餘光落在石妙手之前看過的那本書上。書已經被合起來,但裏麵夾著的一些紙張卻露出一角。
他敏銳地判斷出,石妙手剛才是在看那些紙,而不是讀書。
石妙手第三次搖頭:“小丁跟這事無關,我自己家的事,不能累及無辜。”
丁峻俯身,掀開那本書,三張巴掌大的青藍色信箋紙立刻出現在他眼前。每張紙上,都畫著一個奇怪的人像。
“小丁,沒事的,你不要管我們,喝完茶就離開吧。”石妙手頹然說。
女孩子走過來,指著那三張紙,抬眼望著丁峻:“丁先生,你久經戰陣,見多識廣,不會不知道這些代表什麼意思吧?”
丁峻拿起最上麵的一張,凝神細看,原來紙上畫的是一尊佛像。佛像頭戴寶冠,一頭四臂,四臂各執法器,跌坐於獸座蓮台之上。畫中的線條在燈光下熠熠生光,好像是用金汁塗抹而成。最令人驚訝的是,佛像的臉上長著三隻眼睛,中間一隻是豎向生長的,即所謂的“縱目”。三隻眼睛的顏色與其它線條不同,應該是用銀汁塗抹過,晶瑩鋥亮,耀目之極。
“知道。”他隻回答了兩個字。
女孩子深吸一口氣,又問:“丁先生,你覺得它有什麼奇怪之處?”
丁峻慢慢地回答:“據說,第三隻眼中總是寫著某個人的名字,也就是那個收到這種圖畫的人。誰接到它,誰的死期就到了。真是奇怪,這一張,為什麼沒寫名字?”
女孩子雙手顫抖,似乎正在強抑著心中的憤怒:“因為,這一張是送給一個沒出生的嬰兒的。嬰兒沒生出來,還沒起名字,送圖畫的人,當然無法寫上名字。可是,就連這個還沒降生人間的嬰兒,也已經上了‘古格銀眼催命符’的黑名單……”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石妙手猛地吼出來。
那種畫的名字,的確是叫“古格銀眼催命符”,來自西藏山區最深處的某個地方。
古格銀眼,是古代的西藏阿裏古格王國特有的一種製作佛像的工藝,其特點是用白銀鑲嵌銅像的眼睛,使其眸子看起來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大陸的考古人員曾經在1997年夏季於皮央遺址杜康大殿發掘到了名為“古格銀眼”精美銅像,與這畫中的佛像一模一樣。
催命符,相當於一份提前抵達的死亡通知,收到它的人,唯一可做的,就是閉目等死,因為自古至今,誰都無法抵禦它的拘命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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