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光芒萬丈(2 / 3)

原來,他並沒有走到窗前去,卻仍然坐在西牆下,寶鈴就在一臂遠的地方閉目打坐。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仰麵看著東窗,晨曦將至未至,東天僅僅是隱約發亮。

“怎麼回事?難道是夢?”

他正在猜疑,驀地寶鈴也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大叫:“等一等,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然後,寶鈴就睜開了眼,一躍而起,環顧室內。等她看清關文之後,一連三歎,默然無語。

“看起來,我們都睡著了?”關文長歎著問。雖然是夢,但那滿頭銀色長發的女子卻又如此真切,仿佛是他生命裏的某個人突然近在咫尺地出現又突然遠隔天涯地消失,快如電光石火,留下的隻有唏噓滿地。

“你也做夢了?你夢見了什麼?”寶鈴站在窗前,撫摸著圖形各異的窗欞。

“我夢見一個長發拖地的女子,就站在你的位置。我以為她是朝歌公主,但她並未承認——”

“她當然不是朝歌公主!”寶鈴叫起來,“她是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人,從未出現在我夢裏過。”

兩人同時一驚,感覺到事情越發怪異了。

黎明終於到來了,窗上的彩色玻璃也跟著亮起來。

關文看清了這個空蕩蕩的長方形房間,除了端端正正地擺在窗前的那把舊式宮廷扶手椅,再沒有任何家具。牆上貼著的護牆板是黑色的,從地麵一直延伸到屋頂,那些淩亂的字跡大概是用一把快刀刻上去的,深及木板底層。刀尖過處,露出了慘白的橡木木茬。

他集中精神閱讀那些繁體文字,覺得某些語句極為熟悉——“詳夫天竺之為國也,其來尚矣。聖賢以之疊軫,仁義於焉成俗。然事絕於曩代,壤隔於中土,《山經》莫之紀,《王會》所不書。博望鑿空,徒置懷於邛竹;昆明道閉,謬肆力於神池。遂使瑞表恒星,鬱玄妙於千載;夢彰佩日,秘神光於萬裏……”

這些似乎是他從前看過的某本古籍裏的句子,語意晦澀,詞句拗口。繁體文字本來就筆畫複雜,與關文所學的簡體中文差別巨大,而刻字的人下刀時又極潦草,所以他隻能避開那些無法識別的部分,跳躍著誦讀。

“法師幼漸法門,慨隻園之莫履;長懷真跡,仰鹿野而翹心。褰裳淨境,實惟素蓄。會淳風之西偃,屬候律之東歸,以貞觀三年,杖錫遵路。資皇靈而抵殊俗,冒重險其若夷;假冥助而踐畏途,幾必危而已濟。暄寒驟徙,展轉方達。言尋真相,見不見於空有之間;博考精微。聞不聞於生滅之際。廓群疑於性海,啟妙覺於迷津……”

看完這一段,關文已經猜到是哪本古籍了,但為了最終確定,還是耐心讀下去——“親踐者一百一十國,傳聞者二十八國,或事見於前典,或名始於今代。莫不餐和飲澤,頓顙而知歸;請吏革音,梯山而奉贐。歡闕庭而相拚,襲冠帶而成群。爾其物產風土之差,習俗山川之異,遠則稽之於國典……”

關文明白了,這些布滿西牆的文字,出自於《大唐西域記》一書。

《大唐西域記》,簡稱《西域記》,為唐代著名高僧唐玄奘口述,門人辯機奉唐太宗之敕令筆受編集而成。《大唐西域記》共十二卷,成書於唐貞觀二十年(公元646年),為玄奘遊曆印度、西域旅途19年間之遊曆見聞錄。

那套古籍距今超過千年,即便是在大陸,現代人也已經很少提起了。

“可是,為什麼要將書中的文字刻在這裏?明明高僧玄奘求經之地是印度,跟尼泊爾的關係不大。朝歌公主是尼泊爾人,誦讀並刻劃這些文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關文心頭的迷惑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