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噩夢與識藏相交織(1 / 3)

這一次,寶鈴的聲音非常冷靜,講述極具條理性,完全沒有了緊張與恐懼,仿佛隻是握著驚堂木的說書人在推演著別人的故事。

“我無數次到紮什倫布寺來,就是為了尋找夢中的人、地、物。第一次看到尼色日山和依山而建的寺院時,我既欣喜又惶恐,因為它們跟我夢中所見一模一樣——當然,我是依著夢尋找地點,在初次夢到那山和寺的時侯還在嬰兒期,絕非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

“我找見了那個廢棄百年的斷頭崖,其實現在它隻是一個普通的斷崖,非但道路崩壞,崖頂也光禿禿一片,毫無夢中痕跡。在所有的夢裏,最恐怖的一個就發生在這裏,我已經對你講過了,一個至親至近的人被一群禽獸綁在柱子上,千刀淩遲,生不如死。在這個夢的結局部分,我就是那個險些遭到禽獸侮辱的女子,當那人猙獰笑著向我走來,我拚命掙紮,拚命向後縮,突然間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在一片溫暖的黑暗中,我被動蕩的水包裹著,伸手觸摸,四周全都是柔軟的牆壁……”

“你或許已經猜到了,我彼時是在一個母體之中。人類種族眾多,可孕育嬰兒的母體卻是一模一樣的,柔軟、安靜、祥和、溫暖,再焦躁狂怒的心,都能平靜下來。我在巨大的驚懼之後獲得了安撫,沉沉地睡了一覺又一覺,如果置身於快樂天堂之內。母體,是最能給人安全感的地方,在這種溫暖而閑適的背景中,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曾經遭受的厄運,也忘記了自己從前那個朝歌公主的身份,隻想永遠地沉睡過去……”

“其實,在斷頭崖與母體的環境更迭之間,我還有段黑白默片電影般的經曆,周圍的一切隻能看到,卻聽不到——我身處於一望無垠的人海之中,所有人縱橫交錯、毫無秩序地行走著,每個人都不出聲,全都直瞪前方,機械地前進。我分辨不出方向,索性站著,一動不動。或許正是‘不動’的原因,我才能由斷頭崖進入母體,並且嬰兒時期的我具有了聽力之後,再次聽到了熟悉的鍾鼓聲、誦經聲……”

在這裏,關文雖然沒有驚訝地出聲打斷寶鈴,但已經下意識地連連倒吸涼氣,因為按照寶鈴的敘述,她由斷頭崖消失,二次出現在母體中——這個母體亦是在斷頭崖附近,才會感覺鍾鼓聲、誦經聲是熟悉的。

天鷲大師沒有關文那麼好的脾氣,壓抑不住焦躁,單刀直入地問:“你的意思,你是降生在斷頭崖附近的?”

寶鈴沒有即刻回答,而是皺著眉思索了一陣,慢慢回答:“大師,你是修行者中的大智者,一定明白,地球上任何一個宗教、任何一處寺廟,其誦讀的經書版本、晨鍾暮鼓的敲擊頻率甚至空氣中飄浮的風聲、喧嘩聲、鳥鳴聲都不會輕易改變。某些好的習慣,會幾百年、幾千年地保留下來,形成該寺廟固有的傳統。是這樣吧?”

天鷲大師立即回答:“那是當然,在佛教典籍中,把這些與寺廟息息相關、不能剝離的聲音稱之為‘’。你還沒有回答我,難道你消失之處與重現之處是同一地點嗎?”

寶鈴點點頭,又搖搖頭。

天鷲大師在自己大腿上狠拍了一掌:“哎呀,快點回答我,別打啞謎了!”

寶鈴回答:“我隻是說,嬰兒時期的我感受到母體所處的位置,就在紮什倫布寺內。可是,我是在香港的孤兒院長大的,從降生至三歲前,我的記憶一片空白。引起這種空白的,是一幅很著名的唐卡。”

這次,連關文也忍不住:“唐卡?為什麼是唐卡?”

寶鈴苦笑:“對呀,我知道這些話就算說出來,你們也不一定相信,可是……我在母體中的時候,擁有與成年人同樣的聽力與思維能力。有一次,我醒著,忽然聽見有人說——‘鎮魔圖已經偷回來了,明天一早,我再把它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