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哭吧。”關文說。
“嗬嗬——”寶鈴慘笑起來,“我哭得太多,已經沒有眼淚了——況且,我說過了,即使在夢裏我也清楚地知道,那骷髏是救不活的。哭沒有用,再見他也沒有用,一切都已經發生,除了緬懷,無所事事。”
關文思索著紮什倫布寺與尼色日山的環境,大概知道寶鈴所指的遠古斷頭崖是什麼地方,自己也曾為了尋求繪畫的靈感到過那裏。
“要不要我陪你再去看看——”
關文的話沒說完,砰地一聲,房門被人踢開,外麵的火光燈光一起湧進門,一道手電筒光柱直射在關文臉上。
同時,有人暴怒地衝入,一拳打在關文小腹上。
關文踉蹌倒下,就倒在寶鈴的腳邊。
“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在這裏幹什麼?”門外傳來高翔惱怒的叫聲。
打倒關文的是老刀,一個箭步跟上來,右腳踩住了關文的胸口。
“放開他!”寶鈴尖叫。
“敢碰我兄弟的女人,弄死你!”老刀惡狠狠地叫。
“放開他,高翔,放開他!”寶鈴衝出門去。
“喂,老刀,別鬧出人命,放了他吧。”高翔假惺惺、懶洋洋地吆喝。
老刀的腳尖在關文胸口使勁搓揉了幾下,才悻悻然後退,憤憤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哼哼!”
關文忍著胸口劇痛,翻身爬起來。
門外的光一射進來,就擾了寶鈴的夢。但是,寶鈴的夢並未講完,他希望再聽下去,把一切情節都連綴起來,而後用自己的想象力補足剩餘部分,就可以完整地畫出她的噩夢了。
世事往往如此奇怪,明明已經為山九仞,偏偏功虧一簣,使他腦子裏獲得的飄浮影像瞬間攪亂,變為一鍋沸騰的粥,分不清先後與左右。
“高翔,關先生就快要畫出我的夢了,你別搗亂好不好?”寶鈴憤怒地叫著。
高翔冷笑:“我們才懶得搗亂,是天鷲大師叫我們來請關畫家,說有重要事商榷。寶鈴,聽我的勸吧,這小子就是一個感情騙子,整天用畫畫來勾引女孩子,居心叵測,用心不良。他把你騙進這個小黑屋裏,不知道存的什麼心呢!好了好了,咱們遠來是客,客不欺主,慢慢看著,千萬別摻和別家的事。”
他的手臂很長,輕輕一格,就把寶鈴撥拉到身後去了。
“高先生,我的確就要畫出寶鈴的夢了,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小時或者兩小時,我就能做到。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如果你為寶鈴好,就放開她,把她交給我!”關文急了。
“交給你?”高翔一步跨進來。
燈光從他背後漫射過來,他的身體化為又高又寬的暗影,把關文完全籠罩住,如危崖上傲然聳立著的兀鷹一般。
“交給你?你敢這麼說?”高翔冷笑,抬起雙臂,壓在關文肩膀上,“記住,她是我的朋友,我們之間有很深的感情,千萬別在她身上打什麼鬼主意。否則,我的兄弟們分分鍾都能把你撕成碎片,丟到荒原上喂狼。”
關文努力挺直了腰杆,承受著肩上的重壓,對視著高翔漠然的雙眼。
“記住了吧?關畫家。”高翔笑出聲,但那是做給寶鈴看的。
“不管怎樣,我已經看到了寶鈴的夢——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就能幫她畫出那些使她痛苦的事。高先生,我絕對不騙你,既然她是你的朋友,那就幫幫她,聽她說,讓我幫她一次……”關文隻能說軟話,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高翔雙腕一振,把關文推出兩步,抖了抖肩,一臉無奈:“我當然願意幫助寶鈴,但現在她誤信你這樣的江湖騙子,我必須得出手阻止。我說了,別打她主意,外麵那麼多朝聖者、旅遊者,你愛騙誰都行,就是不要碰寶鈴。要不,你就有大麻煩了——”
老刀插嘴:“跟他廢什麼話啊?這小子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東西。如果不是寶鈴小姐攔著,我早一頓就捶扁他了!”
高翔後退,甩了甩下巴。
老刀會意,跨過來,抓住關文的手腕,拖起來向外麵走:“天鷲大師有請,快點吧小子。”
關文身不由己地向外走,經過寶鈴身邊時,大叫了一聲:“不要急,保持注意力,找到藏在影像後麵的邏輯關係——”
的確,單單看到寶鈴的夢是沒有意義的,無論那些夢有多詭異、多離奇、多血腥、多恐怖,假如不能找到夢與夢之間的聯係,發掘寶鈴潛意識的深層,找到那些夢的來源——那麼,即便畫出噩夢,她仍然能重新塑造另一層噩夢,無法做到真正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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