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想好了,去。”
大人物向前跨出一步,右手按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按鈕,隨著“啪嗒”一聲輕響,深井內有無數盞燈次第亮起來,盤旋而成一條向下的燈帶,直至無窮深處。事實上,所有的燈都是由這同一個開關控製的,隻是最深處的燈距離太遠,雖然同時亮起,但傳到關文眼睛裏時,卻有了小小的幾十毫秒的延遲。
“真的很深,真的是太深了——”關文向下望了望,又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大人物在前帶路,兩個人踏上了一條開鑿在石壁上的狹窄小徑,寬約一步,僅僅能容一個成年人通過。
小徑是逆時針旋轉向下的,右手邊有一條形式簡陋的鐵欄杆,對通過者起到一些保護作用。左手邊的石壁上,仍然是飛舞跳躍的線條,堅決奔放,直奔井底。
深井處於小口大肚的狀態,下降七八米後,內徑擴張為十米以上。
關文向上看,井口已經變得狹仄昏黃,而向下看,仍然未見盡頭。
繞著井筒下降了十幾圈後,前麵的轉彎處出現了一個凹進的洞穴。大人物走到洞穴前,輕輕站住,左手撐在石壁上,向洞穴裏望著。
洞穴裏沒有光,石壁上的燈光斜映過來。
關文看得清楚,洞穴不過五步深,裏麵沒有任何家具,隻在地上鋪著一張破舊的草席。
驀地,有人在洞穴裏開口,說了一段藏語,嗓音沙啞,語調蒼老而淒涼。
大人物也回答了幾句,過了洞穴,繼續向前走。
關文走過來,眼角餘光瞥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僧,正盤膝打坐在草席上,瞪著蒼白失神的雙眼,直愣愣地向前望著。
關文向對方點頭,不知該怎樣打招呼。
“他看不見,隻能傾聽。”大人物解釋。
關文答應了一聲,剛要跟下去,老僧突然向前一撲,準確無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古康桑(藏語,你好)?”關文努力抑製著自己的動蕩心情,用簡單的藏語向對方問好,但手腕處如同被一隻鉗子夾住,鑽心地痛。
“卡耐費巴(藏語,從哪裏來)?”老僧問,五指如鋼鉤一般一點點收緊。
大人物回頭用藏語解釋:“他是畫家,我要帶他去看壇城封印。”
老僧慢慢地鬆手,又縮回山洞的一角,保持著半臥半坐的姿勢。
“走吧,他們是這裏的守護者,畢生都獻給了看守此處的鎮魔事業。我說過,在藏地,有太多像他們一樣的無名英雄,隻知奉獻,從不索取。”大人物加快了腳步。
“你們一開始交談的是什麼?我隻聽得懂‘沒有、消息’等幾個簡單的詞彙。”關文問。
大人物苦笑:“別急,等到下去了,我再一起給你解釋。這件事,隻有在這種環境裏解釋,你才肯信。”
接下來,他們經過了三十五個相同的洞穴,每個裏麵都有骨瘦如柴的老僧守護著,但與第一名老僧不同,他倆經過時,並未受到意外的阻撓。在盤旋向下的過程中,深井的內徑越來越大。他們經過的小徑如同古蜀地的棧道一般,完全是從山崖上一錘一斧開鑿出來,腳下和側麵的鑿痕依舊清晰可見。
大約下降了六十多圈之後,他們到了小徑盡頭,踏上了久違的平地。前麵是一個直徑約五十步的圓形平坦廣場,地上與洞壁一樣到處畫著寫意線條。
小廣場上擺著十幾座瑪尼堆,高的約兩米,由幾百塊碎石組成;低的僅有半米,由十幾塊石頭組成。
瑪尼堆與瑪尼石是藏族的傳統民間藝術,石頭上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等各種吉祥圖案,以期祛邪求福。大量的瑪尼石可組成為瑪尼堆或瑪尼牆,在西藏各地的山間、路口、湖邊、江畔都可以看到。
起初入藏時,關文曾研究過瑪尼石,對上麵繪製的圖案相當熟悉。當他走到最近的一座瑪尼堆前麵時,發現所有的石塊上繪著的,全都是龍形圖案。
“這些,也全都是三千伏魔師留下來的。他們的繪畫藝術,已經超越了西藏瑪尼石的本來意義,變成了伏魔手段的一部分。你看前麵那道瑪尼牆——”大人物向前指著,帶著關文繞過兩個高大的瑪尼堆,一道一米高、一米寬的紅色瑪尼牆出現在眼前。
瑪尼牆是由大大小小的瑪尼石壘成,石頭並非紅色,而是被紅色顏料澆淋而變成了這種突兀恐怖的血色。
那道牆圍成一個圓形,關文的視線越過瑪尼牆,便看到了被牆圍住的五彩壇城。
如果您覺得《觀藏生》還不錯的話,請粘貼以下網址分享給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謝謝支持!
( :b/20/202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