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眼睛裏。”關文微笑起來。
才旦達傑眼睛裏忽然有了生氣,臉上的皺紋也慢慢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
此地距離密宗院還有兩道高牆,急促的敲鍾聲再度傳來,並伴隨著隱隱約約的呢呢噥噥誦經聲。聽那聲音,院子裏已經聚集了百人以上。
“你終於還是來了。”才旦達傑長出了一口氣,眼角動了動,竟有一顆渾濁的淚珠滑落出來。
他抬起左手拭淚,身子搖晃了兩下。
關文驚覺,對方竟然僅有左臂,右臂已經齊著肩頭消失。
“進來吧,不要管那邊的事。”才旦達傑轉身向門裏走。
關文跟進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棵深植於院落正中的巨樹。樹的根部自然地分成兩半,如人的雙腿一樣劈開,到了兩人多高的位置,樹幹重新合二為一向天生長。於是,就在樹幹中間留下了一個天然的樹洞,寬兩米,進深三米,高度約三米出頭。
從樹洞向裏望,才是樹大師居住的古老房子。那房子的木門木窗沒有一個是完完整整的,全都七零八落,如同一座小小的廢墟。
“到這邊來。”才旦達傑在樹洞裏停步。
關文鼻子裏聞到濃烈的朽木氣息,空氣中飄來各種各樣的味道,他隱約辨別出有香燭味、酥油味、鳥糞味、枯葉味……如果不是巴桑降措和才旦達傑指引,他就算從門前經過,也不一定會折轉進來。
進了樹洞,光線突然變暗,他有些小小的不適應。
“我其實一直都在盼著你來……盼了很多年。我一直以為這一輪回中等不到你了……誰知機緣巧合,你終於出現了,真是一件……最值得慶賀的事啊!你說呢?是不是?”才旦達傑的聲調變了,原本就蒼老低沉,此時變得更加虛弱沉迷,仿佛大病纏身的人在說話,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歇歇,才能繼續下去。
“大師,請恕我直言,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召喚我到這裏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關文說。
才旦達傑一動不動地直立著,樹洞與外麵亮度對比明顯,是以關文隻能看見他的剪影,卻看不清他的臉。
“這裏是你的歸宿啊你忘了嗎?”才旦達傑說。
關文搖頭,表示自己既不明白也不認同這句話。
才旦達傑忽然念了一段藏語的經文,約有二十幾句之多。
關文的藏語水平一般,閉上眼,仔細傾聽,才勉強拚湊出那經文的意思,原來是講述《屍毗王舍身救鴿》的故事。
“我念這些佛經,你想起那些事來了嗎?”才旦達傑問。
關文搖頭,坦然回答:“大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樹大師用木牌召喚我過來的,他在哪裏?”
他本以為,樹大師一定在樹洞後麵的屋子裏,才旦達傑在樹洞中向他發出詰問,隻不過是對自己的考驗。
“我就在這裏啊。”才旦達傑回答。
關文怔住,腦子連轉了幾轉,才反應過來:“你……你就是樹大師嗎?”
按他此刻的理解,“樹大師”不過是外界給予院落主人的別稱,既然主人是藏傳佛教高僧,就一定有本名。所以才旦達傑就是樹大師,那兩個名字實際指的是一個人。
“我當然是,不過你另外一些事還是猜錯了,我是我,他是他,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裏原本應該有十二個人,現在……隻留下十個位置,其中一個是他的……另外一個就是你的。”才旦達傑又說。
關文有些糊塗:“你是你?他是他?那麼你是誰?你在哪裏?”
“我就在這裏,嗬嗬嗬嗬,我一直都在這裏。”才旦達傑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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