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鎮魔圖(1 / 2)

“也許隻是受了某種汙染,不要多慮,寶鈴小姐是個普通的朝拜者,跟每天湧入紮什倫布寺的遊客沒什麼不同。”關文解釋,但曲鬆堅和格桑臉上的懷疑越來越明顯,態度也越來越堅決。

“寺裏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為日喀則的鄉民們作過大貢獻的神醫,我們雖然沒辦法查找凶手,但總要做點什麼。關文,你是漢族人,根本不懂藏族人的規矩。我們這裏隻歡迎朋友,不歡迎敵人。”勒白旺傑說。

關文要過年輕人拿著的手電筒,把井繩做了兩個活結,套住手電筒,慢慢地墜入井裏。

那口井約十米深,井壁上爬滿了墨綠色的青苔。手電筒的光柱接近水麵時,關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井水微微動蕩著,不再是清冽澄澈的藏地泉水,卻變成了渾濁不堪的紅色血水。

“怎麼會這樣?”關文低聲問。

其餘人都趴在井欄上向下望,誰都不說話,隻聽見每個人嘴裏倒吸涼氣的噝噝聲。

關文拎著井繩繞井口一圈,借著電筒光搜索井壁。其實,井壁一切正常,發生異常的隻是井水。

勒白旺傑短暫地接了個電話,連“啊”了幾聲,然後告訴關文:“有人說,紮什倫布寺西麵的七八口泉水井都出了問題,這些事弄不好都跟那女人、跟寺裏的血案有聯係。關文,那女人不幹淨,我看你還是別惹事了,把她趕走算了。”

關文抬起頭,看見幾個人的臉都變得煞白,眼睛裏全都閃爍著驚懼。

他收回了手電筒,交還年輕人。

“這麼晚了,至少得容她過一夜吧?我再說一句,寺裏的兩次血案我都在場。如果說第一次死人跟寶鈴有關係的話還勉強說得過去,至於第二次,都吉上師是在白塔南麵的僧舍遇害的,那時候寶鈴還在彌勒佛殿,怎麼能扯上她?”他輕輕地說。

勒白旺傑甩手長歎:“年輕人,你是不是被美色迷住了,才變得這麼固執?”

關文笑了笑:“我沒有。”

寶鈴的確長得很美,但他並非因為對她有什麼想法才帶她回來的,隻是出於道義為她介紹住處而已。更何況,井水異變的原因多種多樣,不可能跟邪魔鬼祟扯上關係。

勒白旺傑指了指北麵的大畫室:“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關文扭頭告訴曲鬆堅:“我用性命擔保,寶鈴小姐是個正常人。”

他跟勒白旺傑進了那間超過一百平米的空闊畫室,巨大的鬆木桌案上,平鋪著一幅畫到一半的唐卡。

勒白旺傑走到桌前,敲了敲那幅唐卡:“關文,看看。”

那是一幅《西藏鎮魔圖》的描摹版本,畫麵中的魔女隻完成頸部以下的大半身。

“井水異變的時候,我正畫到這裏。去年的時候,我見過那個女的,她來過紮什倫布寺好幾次了,有時在寺裏的各大佛殿徘徊,有時在寺外的山路、民居遊蕩,跟普通的遊客絕對不一樣。”勒白旺傑說。

關文不明白勒白旺傑到底要表達什麼,隻有靜靜聽著。

“我有一次發現了一件怪事,寺外的放生狗一見到那女的,就夾著尾巴遠遠避開,一副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勒白旺傑又說。

關文淡淡地問:“你跟蹤她?”

勒白旺傑不好意思地搔著脖根訕笑:“我……我不是跟蹤,隻是很少見到她那麼出眾的女孩子,而且是單身一個人,有點好奇……或者像你一樣,怕她遇上什麼需要援手的事……”

勒白旺傑今年四十歲,單身,長相過得去,又是頗具才華的藏族藝術家,有這種自作多情的想法很容易理解。

關文點點頭:“繼續說吧。”

勒白旺傑收起笑容:“你知道,紮什倫布寺外有那麼多放生狗,有的溫順,有的凶悍,我生怕她遭到惡犬的攻擊,就遠遠地跟著。那次是在寺院西南角的牆外麵,她剛走上一個向西的斜坡,一條兩米長的黑毛雜種狗迎麵飛奔過來,也不叫,張著嘴,齜著牙,那種惡狠狠的架勢連我看了都心寒。我向那邊跑,一邊從地上拾了一塊石頭,準備英雄救美。”

關文拍拍勒白旺傑的肩,笑著說:“你是個好人,我明白。”

日喀則一帶民風淳樸,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人,都會在別人需要幫助時挺身而出,絕不會漠然地袖手旁觀。

勒白旺傑忽然苦笑:“可惜,我沒救成,那條狗到了寶鈴五步遠的地方,突然慘叫一聲,就地打了個滾兒,然後夾著尾巴哀嚎著退到牆角去。我愣了,遠遠地看著,滿頭霧水,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我知道,藏地的狗普遍具有藏獒的基因,外表普通,骨子裏凶悍,隻有在遇到特別可怕的事物時,才會表現得那樣。可是,當時那條斜坡上隻有寶鈴一個人,旁邊的門窗都緊閉著。所以,黑狗退避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寶鈴身上藏著令它萬分懼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