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低矮粗壯的古樹,被藤蔓與苔蘚爬滿,枝枝蔓蔓招展著,遮蔽了大半的天空。一叢叢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沒有規則地排列著,劄根在濕地中,呈現出暗沉的灰綠色。
一汪汪水窪,映出幽暗的倒影,不時有波紋一圈圈蕩開,不知是什麼蟲豸在上麵漂過。偶爾有靈活的水蛇從上麵遊過,動作靈敏之極,快若閃電,眨眼間便鑽入草叢中不見了。
沼澤深處,有鳥叫聲高高低低地傳來,顯得神秘又陰暗。一時間,眾人看著這片一眼望去,望不到頭的沼澤地,心中全都沉重起來。
“王爺,屬下願打頭陣。”一名士兵上前來,拱手說道。
話音落下,又有幾名士兵上前來:“屬下也願意!”
這是幾名年輕的士兵,神情還帶著幾分年輕人獨有的跳脫,與一往無前的勇氣,以及對鳳玄昶的仰慕。
鳳玄昶看了他們幾眼,點點頭:“去吧,務必小心。”
“是!”幾人立刻興奮起來,將戰袍撩起,塞到腰間,踩著濕地緩緩前行。
鳳玄昶一臉沉凝,看著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不多時便不見了身形,沒入陰暗的沼澤密林中。
直到一刻鐘後,視野中出現一道身影,大喊道:“王爺,前麵沒有路了,是一片汪洋!”
鳳玄昶頓時擰起眉頭,轉過身,看向蠻夷公主的方向。
秋雲淩會意,拿出銀針,開始喚醒蠻夷公主。
不多時,蠻夷公主睜開眼,看清身邊的情形,臉上漸漸浮現詭異的笑容:“哈哈哈!”
她的笑聲太過嘶啞,難聽之極,驚得沼澤中的鳥兒都撲棱棱飛起來。
“神女就在沼澤深處?”鳳玄昶問道。
蠻夷公主張口“啊”了幾聲,才想起自己被割了舌頭,說什麼他們都聽不見,一時又哭又笑,口裏說的什麼,含混不清。
“你可以點頭或搖頭。”秋雲淩站在旁邊,聲音溫柔地道。
蠻夷公主的狂笑聲頓時止住,仰頭看了看秋雲淩,隻見他此刻低著頭,用一雙充滿溫柔和憐憫的眸子看著她,漸漸怔怔起來。
半晌後,點了點頭。
“前麵是一片水澤,根本過不去。”鳳玄昶又道,這次擰著眉頭,聲音又冷又硬,還帶著幾分殺意:“要怎麼過去?”
蠻夷公主被他的氣勢嚇得往後縮了縮,禁不住往秋雲淩的腿上靠,仰頭看了看秋雲淩,隻見他一臉溫柔與憐憫,忍不住目光癡癡起來。
她就要死了,可是如果能在死之前,多看一點他溫柔與憐憫的目光,也是值得的。
反正師父那麼厲害,又有蠻夷之神守護。
“小船。”蠻夷公主低頭在地上寫道。
鳳玄昶擰了擰眉,轉身道:“去找小船。”
“是!”探路的士兵繼續往深處行去。
又過了兩刻鐘,幾名士兵全都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有一條小船,但是隻容兩人乘坐。”
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回來,臉色很不好看。
“再無落腳之處,全是汪洋水澤,隻能乘坐小船劃行。”一名士兵氣喘籲籲回道:“而且,一望無際,不知有多廣闊。”
假使小船半路上翻了,落入沼澤之中——必死無疑!
聽了士兵的彙報,鳳玄昶挑了挑眉頭,足下一轉,高大的身軀直衝蠻夷公主走了過去。
“另一條路?”走到蠻夷公主身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猶如一灘爛泥的女人。
他不信這是見到神女的路。很簡單,太難走了。神女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飯、喝水。而這一片沼澤中,有什麼可以吃的?一定有另外一條路,是通往神女的住處的。
蠻夷公主愣了愣,隨即搖頭起來。
然而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卻沒有逃過鳳玄昶銳利的眼睛:“奉勸你,如實回答。”
蠻夷公主還要搖頭,站在她旁邊的秋雲淩開口了:“你說吧,不然,我怕你受不住。”
蠻夷公主頓時打了個哆嗦。
秋雲淩麵帶憐憫:“秦王雖然沒有來,但是給我們出了好些個主意。假使你不聽話,要如何懲治你。”
譬如,把蠻夷公主丟進沼澤中,讓她自取滅亡。
譬如,把她埋進土裏,隻留頭部在地上,叫她喘不過氣,活生生憋死。
譬如,在她身上塗滿糖水,剝光了丟在地上,讓她被蟲蟻咬死。
越說下去,他的目光越憐憫。蠻夷公主聽著,臉色漸漸變了,眼淚嘩嘩流了滿臉。
可氣她堂堂蠻夷國公主,一朝淪為亡國奴,下場竟然比畜生都不如!
“嗚嗚!”蠻夷公主仰起頭,看著秋雲淩,一手抓了抓他的袍角,一手在地上寫了起來:“答應我,痛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