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昶頓時一僵,才勾起的唇立刻抿得緊緊的,渾身散發著冷氣:“你現在就該啟程!”
鳳子燁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中暗含焦躁。他焦躁什麼?因為他不啟程嗎?
“看來魏王殿下的消息並不靈通。”鳳子燁好整以暇地抱起手:“我並不打算去蠻夷。”
鳳玄昶冷笑一聲:“貪戀溫柔鄉的膽小鬼!”
鳳子燁不吃激將法,倒是反過來嘲笑他一句:“本王有溫柔鄉可貪戀,有什麼丟人的?倒是魏王兄,何時才能貪戀溫柔鄉啊?”
“噌!”鳳玄昶將身側寶劍拔出兩寸,然後又插了回去,發出“鏘”的一聲。臉上一片冷然,不帶絲毫感情:“我知道你不肯去,是舍不得菡兒,但你忘了一些事。你身上的毒,是誰下的?”
“你以為你的發狂症狀,僅僅隻是發狂?”
“那些下毒的人,到底要你做什麼?”
“如果你不去做,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那些人是不是還藏在你府裏?藏在你身邊?”
“會不會因為你不按照他們的計劃,就傷害菡兒?”
“如果菡兒也中了和你一樣的毒呢?”
他一口氣拋出來許多問題,每個問題都十分尖銳。
鳳子燁的神情不由得也凝重起來,放下抱起的手,盯著他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這下換做鳳玄昶抱起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父王母妃都殞命在蠻夷,你不為他們報仇,隻知在溫柔鄉中安逸,便是屠狗之輩也勝過你萬分!”
鳳子燁捏起了拳頭。
“菡兒最敬重有情有義的男子漢,如果她知道,你連殺父殺母之仇都不報,她還會不會看你一眼?”鳳玄昶譏諷地勾了勾唇。
鳳子燁抿了抿唇,道:“是菡兒不叫我去的。”
鳳玄昶的眼中似乎閃過愕然,隨即被他飛快掩去了,麵色沉了沉,極不情願地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菡兒不會鄙夷你,就算皇上為你們賜了婚,但是以後呢?你想沒想過,如果你和菡兒有了孩子……孩子身上會不會也有毒?”
鳳子燁頓時被重錘擊中,臉色變得煞白,蹬蹬後退幾步:“不,不會的……”
但他比誰都清楚,到底會不會。
答案清清楚楚地寫在他的腦中——會!
他身上的毒,就是從老秦王妃的體內帶出來的!
“鳳子燁,你真是個自私的人。”鳳玄昶逼近道,如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直直刺進他的眼底:“你無視殺父殺母之仇,是為懦弱。你不顧菡兒安危,是為自私。隻想眼前不想以後,是為愚蠢。”
“我真不明白,你這樣懦弱、自私、愚蠢的人,菡兒為何選擇了你?”鳳玄昶的拇指用力地撫過劍柄,被上麵的花紋硌得生疼:“你配不上菡兒!”
你配不上菡兒!
這幾個字,每次回想起來,都像一把巨錘,砸得鳳子燁的心中鈍痛,怒氣平添三分。
他配得上!他想說,他配得上菡兒!
但鳳玄昶的話,卻直挺挺的,血淋淋的,擺在他的麵前,讓他無法忽視。
父王和母妃的仇,他不能不報。
他也不能帶著這副有隱患的身軀,與菡兒成親。
但如何才能去掉巫蠱呢?這是鳳子燁想了一天的問題,他煩得透透的,氣得夠夠的,就是想不出來好法子。
直到池玉菡來勸慰他。她大概從哪裏聽說了他生氣的事,為了安撫他,她甚至親手喂他吃飯。他叫她戴蒲公英,她明明不想戴,卻也戴了。
她是這麼好的姑娘!
“你知道嗎?我會射箭。”鳳子燁忽然坐起來,兩手比了個射箭的手勢,扭頭對池玉菡說道:“我爹教我的。”
這是他關於小時候的記憶,為數不多的幾幕,清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