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愈發毫無睡意。
外麵，榻上躺著雪凝，細細的呼吸聲傳進來。
雨村被五皇子身邊的下人砍暈了，怎樣也叫不醒。雪凝不服氣地又捏又揉，又拍又打，還拿濕毛巾給她擦臉，也沒能把她叫醒。
隻有雪凝一個人守夜。雪凝五官敏銳，倘若有個風吹草動，她能早早察覺。但如果到了那一步，又能如何呢？兩個弱女子，怎樣才能全身而退？
池玉菡大睜著眼睛，盯著上方的帳幔，腦中繃緊了一根弦。
不知過了多久，腦中漸漸有了困意，池玉菡慢慢把手指湊到嘴邊，用力咬了下去。一陣劇痛傳來，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外麵的夜仿佛更加寂靜，就連夜風擦過屋簷，帶著樹葉在瓦片上擦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池玉菡慢慢翻了個身，枕著手，麵朝外，半垂下眼瞼。
誰也指望不著。在她需要依靠的時候，誰也沒有來，叫她安心。
鳳玄昶沒有，鳳子燁也沒有。
在這世上，到底還是要依靠自己的。池玉菡眨了一下有些酸澀的眼皮，聽著胸腔裏並不強壯的心跳，慢慢掏出掛在頸下，裝著梅氏一縷頭發的錦袋。
她還有梅氏。她一定要堅強，不能被孤獨和怯懦打倒。等熬過這一段最難過的日子，她就可以跟梅氏團聚，隱居市井，過著平靜安然的小日子。
漸漸想著，心裏踏實下來。直到帳幔外忽然響起一個輕輕的聲音：“小姐，你睡著了嗎？”
池玉菡頓了頓，道：“沒有。”
“唉。”雪凝忽然歎了口氣，良久，才開口說道：“公子食言了。他說要來給小姐守夜的。”
平日裏就知道纏著小姐，怎麼關鍵時候不來呢？雪凝心裏隱隱有些埋怨。
池玉菡心中微微梗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說道：“他不來才是應該的。”
他是王爺，身份尊貴，又是男子，本來就不該在夜裏私闖女子閨房。
帳幔外麵，雪凝側躺在榻上，與池玉菡一樣和衣而臥。此時高高撅起了嘴，滿臉的不認同。
“小姐，您別害怕，院門我叫人栓好了，屋門也栓了兩道，我給您守夜，您睡會兒吧，明天盛小姐還要叫您出去玩呢。”雪凝聰明地沒有再提鳳子燁，而是提了盛秋菊。
話音落下，立時讓池玉菡的嘴角彎了彎：“好。”
說完，慢慢閉上了眼睛。真要做壞事，也不會選擇才入夜的時候。做壞事的最佳時機，其實是在後半夜，快天亮的時候，才是人最放鬆的時候。
“一個時辰後叫我。”池玉菡說道。
她打算寐上片刻，如此後半夜才有精神守著。
雪凝應了一聲：“是。”
池玉菡便睡下了。她睡得並不沉，夢裏麵光怪陸離，一時是前世，一時是今生。
她夢見前世的死，雪亮冰冷的劍鋒刺破胸前的衣裳，將她釘在牆上。
一轉頭，看見鳳玄昶驚慌悔恨的臉：“菡兒，我不是有心的。”
忽而又站在懸崖邊，鳳玄昶抓著她，一臉陰鷙：“菡兒，你選擇嫁給我，還是死？”
一時又夢見鳳子燁，他乖乖坐在對麵，剝瓜子給她吃。
白皙的手指十分靈巧，膝上攤開一塊青布手帕，不一會兒就攢了一小堆。他捧起來，兩眼亮晶晶地遞過來：“菡兒，你吃瓜子。”
一會兒又夢到他渾渾噩噩，兩眼無神，卻動作敏捷地將什麼東西投入水中。在他身邊，站著一位看不清麵目，但是打扮十分華麗的姑娘。
夢境繁雜而淩亂，池玉菡睡得極不安生，直到一個微高的聲音傳進帳幔：“可恨！”
男人的聲音？池玉菡瞬間驚醒過來：“誰在外麵？”坐起身後，又問一句：“雪凝？誰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