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溫氏被打成那樣,今天太師府特意來人接她,分毫麵子也不給池中傑留,可見溫太師是動怒了。把池中傑告到禦前,也不是不可能。
莫非池中傑也猜到了?看著池中傑嘴唇發白,冷汗往外滲的樣子,池玉菡心中好不快意。眼珠微轉,佯作關心道:“父親,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發白?是身子不舒服嗎?”
“沒事。”池中傑勉強說道,僵硬地轉過身:“來人,備轎。”宮裏來人,他可不能怠慢。宣他覲見的那人,可容不得絲毫不敬。
池中傑步履僵硬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過頭來,看向池玉菡的眼神帶著一絲希冀:“菡兒,魏王召見你,你快去吧,別讓魏王殿下等急了。”
“是,父親。”池玉菡站得門裏,微微笑著應道。
池中傑看著她微笑的表情,不知怎麼,心頭滑過一絲涼意。但他來不及思索,近乎討好地對她說道:“好好跟魏王殿下說話。他要你怎麼樣,你就怎麼樣,千萬別惹怒他,明白嗎?”
“是,父親。”池玉菡站得筆直,嘴角微微笑著。
池中傑見她一臉淡然,絲毫不怕的樣子,心裏也安心兩分。他這個女兒,最是聰明懂事,他沒什麼可擔心的。對池玉菡點了點頭,便轉身去了。
等他走遠,池玉菡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指望她討好魏王,解救他於水火?在他那樣對待梅氏,對待外祖父一家之後?在他隻把她當謀利工具,從無一點慈父心腸之後?
“雨村,隨我去魏王府。”池玉菡說道。
雨村愣了一下:“小姐,您真的要去?”
池玉菡點點頭:“他是王爺,豈容我拒絕?”
“小姐,您該不會真的……為了救老爺,就……”雪凝為難地咬著唇,說不出口。
雨村斬釘截鐵地說道:“小姐,公子絕不會不管您的,您就算去求人也是求公子,求魏王殿下做什麼?”
雖然不知道為何池中傑說,鳳子燁不管池玉菡了,但雨村認為,其中必有原因。
何況,池中傑說的話,能信嗎?也許他隻是為了讓池玉菡心甘情願去魏王府,才故意那麼說的呢?
池玉菡看著身前兩個小丫鬟,知她們都是一心一意為她,微微一笑,一邊一個按上她們的肩膀,輕聲說道:“相信我,你家小姐不傻。”
她有別的事情要跟鳳玄昶說。就算鳳玄昶沒有召見她,她也要找由頭求見的。
“小姐,那你自己多小心。”雪凝咬了咬唇,看了一眼雨村:“雨村,你照顧好大小姐。我去秦王府,探探消息。”
她跟雨村一樣,都不認為鳳子燁會不管池玉菡。
“那你小心。”池玉菡想了想,沒有攔著。她也想知道,是池中傑撒謊,還是鳳子燁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主仆三人,分成兩路,各自出了府。
魏王府的馬車風格,一如鳳玄昶本人,冷硬堅固。采用厚實的鋼鐵打造的車廂骨架,內裏鋪著一條暗色但花紋繁複的毯子,偌大的車廂裏麵,連熏香也沒有。車門一關,車廂裏便昏暗陰冷,猶如一座華麗的囚籠。
雨村很不喜歡這種風格,搓了搓手臂,緊挨池玉菡坐著,口裏低聲道:“公子何時才能把小姐娶回去?”
如果鳳子燁把池玉菡娶回府,那麼魏王就再也不能“召見”池玉菡了,池玉菡與他是平級的,想不去就不去。
就算必須得去,也有鳳子燁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哪像現在這樣,心事重重的樣子?
跟在池玉菡身邊久了,粗心如雨村,也能分辨出池玉菡何時是開心的,何時是有心事的。雖然池玉菡麵上不大顯露,但是仔細觀察總能明白幾分。
似現在,池玉菡垂眸坐著,背脊挺得筆直,雙手微微攥起,便是沉眸思索的樣子。
小姐一定很害怕吧?雨村心中想道,那日鳳玄昶那麼粗魯地擄走小姐,而且池玉菡回來後,雪凝還眼尖地在池玉菡的脖子根發現一條血痕,一看便是利器割破的!
一定是魏王威脅小姐,想殺小姐,雨村心想。又想到鳳子燁已經替小姐報了仇,在鳳玄昶胸口刺了一劍,又覺得解氣。
鳳玄昶如今身受重傷,倒不能把池玉菡怎麼樣。隻要她跟緊池玉菡,誰也沒法奈何池玉菡。她心中打定了主意,進了魏王府,便攙住池玉菡的手臂,寸步不離。
然而到了魏王府,跟隨下人一路走到鳳玄昶養傷的偏殿外,池玉菡卻掰下她的手:“你在外麵等我。”
“可是小姐……”雨村還想說什麼,被池玉菡打斷了。
池玉菡笑著拍拍她的手:“不會有事的。”
雨村隻好放開手,擔憂地看著池玉菡踏上台階。心中暗暗祈禱,雪凝動作快點,趕緊把公子找來,救小姐離開。
池玉菡走進殿內,一路來到鳳玄昶的臥室,熟門熟路。中間,一個下人也沒有遇到。
魏王府的下人並不多,一來鳳玄昶要求極高,看得入眼得極少。二來,鳳玄昶不喜歡下人杵在跟前,下人們不敢站在他看得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