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嬤嬤氣得臉都歪了,她哪隻眼睛看見她要坐下?恨恨地看了池玉菡一眼,心裏慪得慌,她學規矩怎麼還有暇關注旁的?
寶珠是個心藏機靈的人,抱住了丁嬤嬤的手,哪裏還給她走得脫?一路拉著往屋裏去了。
閆嬤嬤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挑。
“接下來老奴給大小姐演示吃茶用餐的禮儀。”她是不管這些魑魅魍魎的,說到底,她不是這府裏的奴才,也不是溫府的奴才。
池玉菡站得筆直,微微一笑道:“請嬤嬤教導。”
少女身姿纖細,容顏明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蘊著瀲灩波光,這份姿容,便連進宮做娘娘也有餘了。閆嬤嬤心中驚豔,恍惚之中,仿佛見到了故人。
“用餐時,要注意手腕的力度。”
“筷子、勺子不可碰觸餐具。”
“口中有食物時不得說話。”
池玉菡依言而做。
看著池玉菡優雅細致的吃相,閆嬤嬤不覺驚呆了。眼神一閃,試探問道:“大小姐從前真的不曾學過?”
她在宮裏當差時,也見過不少天份非凡之人。譬如舞藝非凡,一舞驚天下;譬如琴藝不俗,一曲驚天下。但那無不是私下裏練習了無數回,才有的成果。
池玉菡輕輕一笑,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沾了沾唇角,才看過去道:“都是嬤嬤教得好。”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絲絲笑意,雖無居高臨下之威,但也沒有半分怯懦瑟縮。閆嬤嬤心中一驚,收斂起心神:“大小姐天資聰穎,老奴不敢居功。”
這姑娘動作優雅,美貌無雙,直如畫兒走下來的人物似的。方才她懷疑池玉菡扮豬吃虎,是學過規矩的,此時瞧來,絕非如此!
閆嬤嬤的規矩是宮裏帶出來的,帶有她當差多年卻全身而退的心得與經驗,很多地方都與標準有出入。這些出入,隻有她自己明白。
池玉菡所表現出來的,赫然是她教過的。絕不可能,是從別處學來。
飯後,閆嬤嬤放了池玉菡在院子裏散步,沒有按著她再學。
一來,池玉菡學得快,已將她準備了五日的課程都學完了。二來,她年紀大了,耗不得神。
花園裏。
池麗華半伏在桌上,一手拿著書,一手托著腮,歪頭看著身邊的少年。
少年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衫,腰間綁著一根荔枝紋玉帶,一頭長若流水的發絲,柔順地披在背後。一雙溫柔清澈的朗目,注視著人的時候,叫人心醉神飛。此刻,指著書上的一段話,耐心細致地解讀,聲音如山澗泉水般叮咚悅耳。
盯著少年清俊的側臉,池麗華的臉上漸漸紅了,忽然丟了書,探手擰向少年的耳朵:“子恭表哥是呆子!”
“表妹不要胡鬧。”被擰了耳朵的溫子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不是你叫我解釋這段話的含義嗎?怎麼我讀了你又不聽?”
“讀書有什麼好玩的?”池麗華眼睛一轉:“表哥,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抓起溫子恭的手,起身往涼亭外跑去。
“等等,書落地上了。”溫子恭無奈說道,掙開池麗華的手,彎腰撿起被她掃落在地的書,細心整理幹淨了,才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