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房間內,美食香味飄蕩在空氣中,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裏,喬若初清冽的嗓音徐徐響起:
“人之一世,當以何種態度自處?換做以前,我想都不會去想這類無聊的問題,但自個兒在鬼門關過了一道,我閑暇之餘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過去我想做而未做的事情,以後我都要一樣樣的做一遍……唔,這道菜好吃!”
莫遮天微微一笑,朗聲對守在外頭的夏寒道:“再讓小二上一道五香子鴿。”
“多謝王爺美意。”喬若初也沒拒絕,仰臉衝莫遮天乖巧一笑,專心品賞起古代廚子的手藝來。
莫遮天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喬若初要爭天下的理由,滿麵微笑地看著喬若初吃的歡暢,晨星般的晶亮眸子有意無意地盯著喬若初的一舉一動,極為耐心地問道:“一統天下是你過去想做而未做之事嗎?”
喬若初挾了一筷子雞絲黃瓜,聽到莫遮天問話愣了一下,旋即笑開:“差不多吧,好不容易重新活了過來,想到什麼便都想著要去做做看。”
她說的是這次穿越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莫遮天卻是以為喬若初說的是這次被抓進大牢還能僥幸活著出來,想到喬若初身上的傷,由心的覺得有些許不好意思,“你的傷……好點了嗎?”
“王爺贈送的傷藥效果很好。”喬若初好脾氣地回答,隻是伸出去夾菜的右手卻是故意從莫遮天眼前橫過,清晰的露出手腕上駭人眼目的道道傷痕。
莫遮天嘴角抽了抽——前人說的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唉,我性格再怎麼強悍從外麵看也還是個看得過眼的女子,王爺怎就那般狠心對我上刑呢?這也就是我,若換做別的女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假模假樣歎了口氣,喬若初收回手,順道又示威般將自己那被拔掉了指甲,厚厚纏著紗布的十根手指頭在莫遮天眼前晃了一圈。
莫遮天饒有興趣的望著喬若初略顯得色的嬌俏小臉,突然問道:“手指頭都包成這樣了仍舊運筷如風,這算是你的獨門絕技麼?”
喬若初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憋出四個字:“王爺謬讚。”
“哈哈哈……”莫遮天大笑,越發覺得喬若初這人有趣起來,為了能夠看到喬若初猝不及防之下露出更多有意思的表情,他微笑說道:“夏寒與我說話時都是以下屬自居,而你,口頭上強調自己隻是一介民女,卻屢屢用‘我’自稱,這是為何?”
有一點猜想莫遮天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喬若初的真實身份與他一國王爺的地位不相上下,這才不願在他麵前降低身份。
喬若初眨眨眼,她能說是不習慣卑躬屈膝麼?不過料想這樣的回答隻會讓莫遮天更加認定她的身份不凡,她明智的選擇了另一種回答:
“王爺英明神武、俊朗非凡,我原以為王爺是不喜別人奴顏媚骨的,王爺既然喜歡……咳咳……”
喬若初語速緩慢的說著,扭扭捏捏起身,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下了十分重要的決定一般,頭顱低垂胸前,學著電視劇裏小姐們的風姿,無限柔弱、無限矯情地屈了屈膝,聲音顫抖著小聲道:“小女子喬若初,拜見王爺千歲金安。”
萬籟俱靜。
樓下窗外的喧嘩人聲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因此莫遮天幾不可聞的呼吸聲聽在喬若初耳中尤為大聲——小心翼翼的,緩慢的,明顯是強自抑製情感的呼吸節奏。
若無其事般直起身,喬若初嘴角挑起一抹戲謔的弧度:“王爺覺得如何?”
“不如何”三個字差點衝口而出,莫遮天眼皮子抖了抖,強笑道:“若初真是……風趣,本王身邊難得有一個不畏懼本王權勢的人,你盡管在本王麵前放鬆些無妨。”
莫遮天不動聲色地重新擺起了王爺的架子,那意思是——本王好歹是一國王爺,你開玩笑也需注意著點。
前一刻還覺得美味無比的美食驟然間味同嚼蠟。心裏有些不喜莫遮天的上位者做派,喬若初淺淺笑開,嬌美的麵容越發顯得清麗出塵,輕聲說道:“王爺日理萬機,有話大可之說,不必陪著若初閑話。”
笑起來如春花爛漫,冰冷起來如萬載寒冰,真實性情如迷霧般讓人無從猜測,真真當得起“喜怒不形於色”六字。
莫遮天心下凜然,這分明就是上位者才會具備的特質,喬若初心細如發,聰慧有膽識、身手極好,再加上她的傾城絕色,若真的是上位者,那必定是可以影響到國君的重要人物。
若是此番放她走了,實則是為浩炎國埋下一大隱患!
回過頭再想想喬若初先前說起的想要與他爭天下的話,莫遮天心裏竟然興起了幾分莫名其妙的興奮,能與這樣的奇女子成為對手,這也算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桌上那些幾乎吃膩了的豐盛菜肴入口竟也變得美味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