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飛行是個非常無聊的過程,江硯睡不著,從助理那兒拿了本書看。沒想到,書更無聊,是一本雞湯文學,他翻了兩頁失去耐心,找助理換了本小說。
結果小說也看不進去,不停地走神,滿腦子都是與陳簡有關的畫麵。他放棄了,把書一合,盯著自己的手指尖發呆。
或許每個人走進人生最無望的困境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追憶起往昔的種種。江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在雜誌封麵上第一次看見陳簡的時候,那時的陳簡與現在一樣,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強硬卻又憂鬱的男人,眉宇間壓抑著一段有待深入挖掘的故事,讓人浮想聯翩。
江硯一眼就被擊中了,他想:我要為他寫歌。
但當時遠遠談不上喜歡,更談不上愛。什麼時候開始愛上陳簡的?江硯不知道,他不能在一段感情中找到一個清晰的分界點,明確地說出前麵是假的,後麵是真的。也許第一次見麵就很喜歡了吧,以後的種種,是一個自我發現與逐漸深陷的過程。
他還記得,以前追求陳簡的時候,他送過玫瑰,抄過情詩,其中有一句泰戈爾的:“你眼中頻頻擲來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遠新鮮”。然而那時怎麼會了解什麼是痛苦?再深情的情詩也不過是故作浪漫的點綴,他親筆抄下這句時,唇邊甚至是帶著笑的。
如今真正感到痛苦,真正讀懂一句詩,卻是在失去了之後,有了相似的心情,每一個字都鑽心,再也笑不出來。
陳簡是個認真並誠懇的人,就算變心也不會瞞著他,江硯一度這麼認為。可就像他曾經堅信的愛一樣,他認為的未必是真的,也許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或者,陳簡真的變了,不再愛他了。
從沒被愛過,和曾經被愛過,相比之下哪個更容易接受呢?
江硯全都接受不了,隻要一想到他最愛的那個人與別人有親密關係,他就感到傷心、害怕、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麵對,更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回去以後要見陳簡嗎?要問清楚嗎?
問清楚之後呢,陳簡會怎麼回答,“對不起,是的,我不愛你了”,還是“我們早就分手了,你有什麼資格問這些,你在幻想什麼”,抑或是“不能接受你就搬出去吧,不要煩我”?……江硯一口氣沒緩上來,他闔著眼睛,抬手輕輕捂住了心髒。
……
飛機降落在周六的清晨,機場滿是接機的粉絲,江硯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出通道,遠遠地衝人群丟了一個飛吻,在一片激動的尖叫聲裏,他感覺好了一些,稍微能吸收到一點氧氣了——被愛的感覺真好。
江硯打起精神,出了機場,坐上保姆車,車上有要換的衣服,化妝師幫他化妝,等會要出席一個新劇開播發布會,就是年初拍的那部古裝劇,當時陳簡還經常去劇組看他,那是他第一次拍戲,以後不打算再拍了,他不喜歡,嫌浪費時間,廣大電視劇觀眾們也未必喜歡看他MV主角一樣的演技。
但不管以後如何,這部劇的宣傳不得不做,主題曲也是他寫的,要在發布會上唱一遍。可江硯在上飛機的前一晚沒休息好,緊接著飛了將近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時間就來趕通告,不僅精神差,嗓音狀態也很差,他提前吃了潤喉糖,又喝了很多水,依然無濟於事,硬是把好好的一首歌唱成了車禍現場。
結束之後,江硯看見蘇涼過來跟他打招呼——蘇涼是這部劇的男二號,聽說當初是靠陳簡的關係進來的,想到這他就一陣反胃,心理上的,不料生理上也沒控製住,真的要吐了,他推開過來幫忙的助理,自己去洗手間裏吐了個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