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沒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陳簡一生中曾有過許多痛苦的經曆,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人生無望,好像再活下去都沒有意義了,江硯帶來了他所能想到的最燦爛的光彩,又把這一切毀掉了,世界還剩下什麼顏色?
幹脆投降吧,反正無論原諒還是分手,到頭來都是折磨自己。明知道他是哪種人,依然忍不住愛他,為什麼還不投降?有什麼好堅持?
陳簡手腳發冷,心髒好似麻痹了。江硯還在親他,神情越來越輕快,應該是從他長久的沉默裏看出了他的動搖,那眼神充滿期待,似乎隻要他點頭,就又打贏了一場大仗,全勝而歸。
然後呢?江硯是贏家,什麼時候不愛了由他做主,陳簡永世不得翻身。
即便如此,陳簡還是動搖,簡直像一個重度毒癮患者,明知道不能再靠近,卻沒辦法壓抑內心的渴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第一次發自肺腑地看不起自己,也許太喜歡一個人就是錯誤,一旦把真心交出去,什麼理智,什麼尊嚴,統統不堪一擊,愛情會讓人變得麵目全非。
陳簡艱難地把自己從失控的邊緣拉回來,他感覺已經到極限了,麵對江硯的眼淚,每多一分心軟,他內心深處清醒的自己就死去一分,無法繼續忍受。
他推了江硯一把。
江硯早有防備,並不怕他,事實上自從嗅出他的動搖,江硯就已經有恃無恐,這時抱住他的胳膊,眼淚沒幹,也不影響那氣勢,反正不鬆手。
“從我身上下去。”
“不要。”
“……”
陳簡頓時沉下臉,聲音好似十二月的寒冬,一字一頓道,“滾下去。”
口吻太重,江硯立刻被震住,瞪大眼睛,表情有點傻呆呆的。
陳簡再推他時不需要費力了,手指剛碰到,他就聽話地躲開,好像一瞬間丟了魂魄,變成一個蒼白的紙人。陳簡說:“我不想再看見你,希望你也別主動出現在我麵前,我們兩個從今以後,沒有任何關係,明白麼?”
明不明白都不重要,陳簡不在乎答案,在江硯看不到的地方,他兩手掩在袖子裏不停地發抖,表情再多一秒鍾都繃不住,丟下一句“就這樣,你慢慢收拾”就大步上樓去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
今天氣溫很好,是近一周以來罕見的晴朗天氣。外麵天空蔚藍,午後金色的陽光穿透玻璃,暖暖地照在地板上,切割出一塊塊光暗分明的區域。
江硯往外看了一眼,沒能從陽光裏汲取半點力量,那其實與他無關,他的整個世界是灰暗的。
頹然地扶著沙發站了一會,江硯試圖重新找回勇氣,有點難。
陳簡不喜歡他了,真的不喜歡了嗎?
如果還喜歡,怎麼能做到如此冷酷無情?
“他在生我的氣吧。”江硯努力安慰自己,抬手捂住臉,做了一個深呼吸,突然想到什麼,他繞過沙發,走去酒櫃。
陳簡家裏什麼酒都有,滿滿當當擺了幾層。江硯挑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光。可惜酒勁上的慢,他還是清醒,幹脆把整瓶都喝了。
終於,臉頰開始發熱,酒意慢慢上頭了,江硯心裏重新鼓起無畏的勇氣,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到樓上去找陳簡。
臥室的門緊閉著。
江硯敲了幾下,沒得到回應,意料之中,陳簡不打算理他。他不繼續敲,直接背靠門坐到地上,兩腿交疊伸平,擺了一個放鬆的姿勢,對門內的人說:“前幾天我回法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