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從老宅出來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顧青藍摔了花瓶。
伴隨古董花瓶碎裂聲音的,是一道氣憤到顫抖的哭腔:“今天是我們離婚的日子,你這麼敷衍我!”
陳簡心想,不敷衍,難不成給你風風光光大辦一場?
他穿一身妥帖嚴肅的西裝,大步疾行,走出陳家老宅的大門,將一家子長輩和“前妻”都拋在身後。秘書為他拉開車門,他上車,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秘書問:“陳總,去哪兒?”
陳簡平日裏工作很忙,日程排得滿滿當當,今天特地空出一天,隻因顧青藍要離婚——想來他也不是真心離婚,鬧一場而已,否則何必搬出長輩,在長輩麵前訴苦,斥責陳簡沒有足夠愛他、沒有足夠重視他。
陳簡對此一清二楚,本打算再哄一哄,盡量修複岌岌可危的感情,可沒想到,預支一天的時間,自己的耐心隻夠燒半個小時,以至於現在忽然閑了下來。
“去公司吧。”
陳簡不是工作狂,但剛簽離婚協議,眼下除了工作,實在沒心情做別的。他麵無表情靠在後座,抬手抹了一把車窗,窗外是二十多年來早已看熟的街景,令人心生厭煩。
說來也奇怪,陳簡自認沒有喜新厭舊的壞毛病,可並非所有事情都能保持最初的樣子,不知是他變了,還是顧青藍變了。
“算了,去繁景公寓。”
秘書應了一聲,調轉方向盤。
繁景公寓是陳簡養狗的地方,他養了一條土狗,叫旺財——名字不是他取的,是他那位鄉下外婆的傑作。這狗當年在他最崩潰的時候,像個強大的人一樣保護過他,是他的命根子。遺憾的是,狗的壽命不過十幾年,今年它十四歲,快死了。
公寓是密碼鎖,陳簡推門進去,門一開,旺財從客廳瘋跑過來,撲到他身上,汪汪地討好。陳簡難得露出一點笑意,換了鞋往裏走。
“先生,您來了。”
廚房裏傳出女聲,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探頭出來,兩眼彎成月牙,衝陳簡笑。她是章莉,專門負責養狗的,職位掛在陳簡公司裏,和其他員工一樣,按月領薪。
章莉說:“您來看它,在這吃午飯嗎?”
陳簡:“我來帶它走。”
章莉吃了一驚:“帶它走?”
陳簡點頭。
自從他外婆離世,旺財就被帶到B市。陳簡想自己養,顧青藍死活不同意。顧青藍說這狗又土又醜,有個難登大雅之堂的破名字,說不定還有病呢。
總之萬分嫌棄。陳簡隻好放在外麵,請人來養。
現在離婚了,再也沒人嫌棄他的破狗。
“那……”
章莉欲言又止,她本想問“那我呢,是不是失業了”,話到嘴邊沒敢說出口。其實她有點怕陳簡的,這位老板長得雖好,卻生了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平時麵無表情,顯得冷酷又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