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在廚房喊:“外麵熱死了,你要去哪兒?”
江安逸蹲在門口玄關處換白球鞋,“出去和同學一起練曲子。”
媽媽穿著圍裙回頭瞥了他一眼,低頭的少年前麵放著一把吉他,她囑托著, “去陰涼處,不要中暑了。”
“知道啦。”穿好鞋的少年跺跺腳,拿起吉他開了防盜門,徑直跑下了樓。
七月天氣十分炎熱,但即便如此,也抵不住高中孩子們放假後想飛出去的心。江安逸沒有太多其他朋友,尤其是放假後,其實他隻是想去找程樹。
暑假前他摔了腿,在醫院住院幾天後一直在家裏靜養,近一月時間江安逸都沒有看到程樹心裏著急的很。
高中雖忙碌,但兩個人也忙裏偷閑會玩些喜歡的東西,比如唱歌。江安逸的聲音很好,他也喜歡,程樹則喜歡看書寫東西,江安逸最近學著譜曲寫的簡單小歌的填詞就是程樹。
有時候程樹會去逛舊書攤,淘些二手書,有一次居然是《聖經》,江安逸還笑他,你這是要信上帝了嗎?
程樹也笑,純粹好奇。
程樹的家住在那種紅房子的四樓,有一麵牆全部長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那種綠濃鬱又蒼翠,滿目涼爽,尤其是在七月酷熱的時候望見它,蟬鳴聲從樓旁邊的樹木上傳來。
假日午後,大家都懶洋洋的窩在空調房裏。
江安逸跑到程樹家房屋的後麵,那裏有一個小山坡,後麵是一麵同樣的牆,還有一棵高大的榕樹,樹幹粗壯需要大概三個人才能抱住。站在樹下,江安逸望了眼程樹的臥房窗戶。
屋子裏程樹躺在床上看書,看得是《紅樓夢》,初中時看不太懂,現在四大名著都重新買了書籍,閑了便翻閱。其實十六歲也看不太懂,但多少有了點感覺,看到的是黛玉即將別世的那段。
程樹心情正隨著情節有點低落,屋外突然想起吉他的聲音,從一個簡單的單音節到連成串的旋律,合著地板上投下來的陽光十分明媚悅耳。
這是他聽過的旋律,是——他。
程樹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他忙把書放到床頭,扶著床沿慢慢下地,拿起旁邊拐杖篤篤篤撐到窗邊。窗外有一絲細微的風,吹起額頭上細碎的短發。
那旋律響起時,他填的詞似乎能從喉間躍然而出,每一個字,都契合著,如小溪出穀。
程樹望見樓下的人了,兩個男孩在夏日蟬鳴中,在滿目蒼翠的綠意中,對視一笑。
有時候人真的分不清友情和愛情到底是什麼,但終究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們認識多久了呢,青梅竹馬,好像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都認識。
也是那一天,怦然心動的心情膨脹到幾乎要溢出來。如果說從前還以為是因為彼此是朋友,那十六歲的他們大概已經能意識到什麼不一樣了。
那天發生了很多事。
江安逸一個月不見對方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他絮絮叨叨的和程樹說著許多話,程樹則坐在床上聽他試曲調,還陪著他練習歌詞。罷了,兩個人坐在一起看《紅樓夢》。
那天,好像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