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機的對焦對在手上,兩手相牽分外清晰,躍然與整個畫麵之上。
女人纖指如荑,根根細白,男人的手掌是淺蜜色,比女人的膚色深兩個色階,大掌反過來輕輕包裹女人的手,反扣著女人手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潔。袖子是挽著的,他腕上的手表表麵正對鏡頭,放大後,時間定格。
女人小手在男人手中,唯有無名指上的紋身指環是深藍的強烈對比。
這張照片本來是手機屏保,後來影樓的成品做出來,在兩手相攜處的上方做了手寫體的白色英文字體“forever”。
永遠嗎?
苦澀一笑,不過才一年。
電腦放在酒店,穿了身休閑裝,隨身帶了一個錢包和證件,便出了酒店。
馬賽太大,又與非洲交界,政治環境複雜,望著到處都各種膚色的人,裴錦弦的腳步開始不知道往哪裏放。
站在街心,看著人潮,裴錦弦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幼稚。
來找人。
連申家人現在難成那樣了,她都沒有回去,沒有聯係,他又如何去找,上哪裏去找?
他以前擔心巴黎的小混混會搶她的包,巴黎的警察太傲慢,她那種性子會受不了起衝突。
可如今站在馬賽的街頭,他更恐慌了。
這個地方比巴黎複雜上百倍吧?她在這個地方,到底是因為沒有安定下來不和家人聯係,還是因為遇到了什麼事?
他捂了臉,用力的揉了揉,真是糟透了,他一點也不能亂想,一亂想頭皮都發麻,腦子都有繩子在打結。
如此湛藍如畫的天空,如此異國風情的街頭,一路都有帶著相機的遊人,對著鏡頭開懷綻笑,他卻沒有半分欣賞美景,留下紀念的心情。
走進報社,把錢包拿出來,一翻開,便看見一張貼在內夾上的大頭貼,像極了申青賴著親他臉,他卻有些躲閑嫌棄的樣子,記得當時他說,“你看,女孩子家矜持點都不會,硬賴著別人親,多不端莊。”
那時申青也從手提袋裏翻出錢包,撕下一張兩人嘴對嘴接吻的一張大頭貼貼在她自己的錢包上,拿到他的麵前同樣晃了晃,揚眉自得的說道,“這張照片告訴人們一個事實,當時你是自願的,哈哈! "
當時我是自願的。心裏一哽。
把自己的證件拿出來,希望能登個尋人。
才剛剛開口,他又把證件收回來,裝好。
如雲燁所說,她若執意要走,登報尋人,隻會讓她躲得更遠。
她為什麼會喜歡馬賽?舊港的風景怡人,澄藍的天空中無論是浮過雲層還是掠過海鳥,都會讓遊客舉起相機,將美好的景況收進相機。
裴錦弦沿著一條條的街,慢慢的走,隻要有店,不管大小,他都會進去看一看。
走得很累,卻不願意坐車。他知道,要麼找到,要麼放棄,也許在這個難上加難的過程中,他就會越來越失望,直到沒有一點希望,然後放棄。
一個酒吧,外麵放著板子,法語英語日語韓語中文都寫著“裝修中,暫停營業”
申青頭上綁著頭巾,拿著刷子,漆著酒吧牆麵,整個酒吧裝修基調也不是她喜歡的顏色。
她想做個自己喜歡的風格,酒吧正中間要做個小舞場,當樂隊演奏出令人激動的舞曲的時候,便請客人上台演繹一段恣意的tango,淋漓盡致才好!
臉上沾著一點點的油漆,卻渾然不覺。
她哼著歌,“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唱著唱著又開始,“春天在哪裏呀,春天在哪裏,春天在那小陽子的被窩裏。”
背後被人戳了一下,申青哎喲一聲,“韓繼禮! "
“我就睡一天懶覺,你至於唱一天嘛。”韓繼禮笑得妖孽,搬著腳手架,立搭在牆邊,準備爬上去,刷更高的地方,他頭上戴著報紙糊的帽子,相比申青的美麗頭巾,他這身行頭,可真顯寒酸,但好在人長得漂亮,加上心情看起來極好,穿身洞洞服,那也是時尚。
“偏要唱一天,誰叫我今天起得你早?”申青搖晃了頭,彎腰將刷子伸進油漆湧,刷子在經脈邊刮了刮,“以後你天天比我起得晚,我就天天唱死你! "
“你睡了這麼久的懶覺,我就睡了這麼一天!之前哪天不是讓你睡,我去弄早餐,才把你從床-上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