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嘭——”

一聲悶響,紀川渾身赤裸地從床上摔了下來。

天還沒亮,昏暗的房間裏他臉色慘白,緊緊闔著嘴唇,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半天沒敢動彈,連呼吸也屏住了,生怕發出一點不和諧的聲音把床上那人吵醒,那他真是死了算了。

“為什麼會這樣……”

紀川腰酸腿軟,身下某處不可言說的部位被折磨過度,有股難以形容的感覺。他腦中一片空白,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艱難地調動那顆已經不會運轉的大腦,試圖從中搜索出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為眼前的局麵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昨晚發生了什麼?

一開始似乎是個巧合,他有個朋友過生日,在一家高檔會所開生日趴,人很多,他被那群人拉著灌了不少酒,喝得頭暈,出去透氣的時候,在走廊裏意外地撞見了賀懷章。

賀懷章不準他喝酒,尤其不能在外麵喝,但他一直不當回事,況且當時已經喝迷糊了,沒反應過來要躲,隻呆了一下,主動走過去乖乖地叫了聲“爸爸”。

賀懷章一身西裝革履,身邊有幾個差不多打扮的人,紀川沒認出是誰,隻覺得眼熟,似乎見過的。他顧不上細想,人被賀懷章揪住,拎進了另一個樓層的包廂裏。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紀川有點記不清了。賀懷章是有公事要談,毫不避諱地帶著他,另外幾人也無異議,畢竟在旁人看來,他是賀先生唯一的兒子,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是將來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惜紀川實在太醉了,狀似正經地坐在那裏,實際上他們談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後來公事告一段落,包廂裏換了種氣氛,紀川撐不住,靠在賀懷章身邊的沙發上睡覺。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一雙手伸到腋下,將他抱了起來。他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和一陣濃重的酒精味,賀懷章也喝醉了。

再後來就是災難的開始。

紀川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抱到床上的,昨夜的種種細節已不可考,連“事發地點”是哪裏他都認不出來,眼前是陌生的房間擺設、陌生的窗簾、陌生的床……

隻有床上那個人是他熟悉的,是賀懷章,是他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叫爸爸的男人。

簡直天崩地裂。

整整十九年,紀川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到極點的感受,他想不通他為什麼會跟賀懷章上床了,他祈禱這件事是假的,是他在做噩夢。

然而,越想忘掉那些畫麵就越清晰,他清楚地記得賀懷章是如何分開他的雙腿用力頂進來的,記得那灼熱的脹痛感和肌膚相親的溫度,記得他被吻了,記得激烈纏綿時自己難耐的哭聲——

“……”

紀川猛地抬手捂住臉,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一陣輕微的響動傳進耳朵,堪比一聲驚雷,紀川渾身一僵,神經瞬間繃緊了,直到賀懷章沒有下一步動作才慢慢緩過來,差點被嚇死過去。

他無聲地出了口氣,不想繼續待在這兒了,等會賀懷章醒過來他該做個什麼表情?紀川撿起地上零散的衣物,一件件輕手輕腳地穿好,他要先冷靜一下再說。

推開房間的門,外麵是酒店寬闊的長廊。

清晨時分,住客大多在沉睡,周圍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人聲。紀川往前走了一段,與一位穿製服的工作人員碰見,對方認出他,恭敬地叫了聲“紀少”。

紀川心裏有數了,這裏應該是他自己家的酒店,雖然沒認出是哪一家。他強自鎮定,若無其事問:“昨天晚上我什麼時候過來的?我爸呢?”

對方答:“您和賀總一起來的,昨晚十二點左右。”

“他也喝醉了嗎?”

“是的。”

“……”

紀川心裏一團亂麻,臉色很不好。那工作人員以為他宿醉頭痛,體貼問道:“您需要醒酒湯嗎?”他搖了搖頭,走出幾步又回頭吩咐,“給我爸準備一份吧——對了,如果他問起,就說我昨晚沒在,去哪了不知道。”說完快步走到長廊盡頭,進了電梯。

——關於酒後亂性這件事,紀川雖然發懵,卻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解。

無論感情上還是人格上,他都對賀懷章抱有充分的信任,他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昨晚的一切純粹是一場意外,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當它沒發生過,他希望賀懷章醉得比自己更嚴重,希望賀懷章一覺醒來完全不記得了。

可紀川雖然不成熟,卻並不傻,他沒有那方麵經驗,作為一個普通的異性戀也不曾特意去了解過,但他知道兩個男人要做的話似乎不容易,雙方都沒有意識是不太可能的……不可能嗎?不可能也可能,因為他不願意懷疑賀懷章。

“賀懷章”,這三個字在紀川心裏具有超脫於親情之上的份量。賀懷章不僅是他的養父,也是他心目中最優秀最成功的男人,如同一麵旗幟,高高地矗立在少年成長的山巔之上,承載了他對於“一個男人”全部的憧憬,是他想要效仿的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