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膽之所以在公車站下麵等車,而不是公車站裏等車的原因是,城西這一帶很少有公交站,尤其是像劉子膽所在的這個地方,公車的指示牌都掛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
又過了四十來分鍾,一輛從更西的地方裝得滿滿地公車珊珊來遲,劉子膽毫不猶豫地擠了上去。
公車上有十來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那麼擠的車道他們還在上麵擠來擠去要找座位。他們好不容易等到最後一排有一個人下車有一個位置,他們當中有一個長相討厭的小孩子拚了命地擠向公車的最後一排。然後車子再開了一個站,大概幾百米的樣子,那個討厭的小孩子就到家了,然後他又從最後一排拚命擠出來,公車司機要關門起步了,他才擠下車去。
幸虧劉子膽現在這會穿了一套衣服,雖說髒是髒點,明顯車上一些人的話題停留在那幾個孩子身上,一直在議論剛才那些小孩子讓人感覺沒有希望,比當年自己做小孩子的時候素質不知差多少。如果不是那些孩子轉移了全車人的視線,估計全車的焦點要集中在劉子膽穿得這身髒衣服上。
回到公司裏,孫琳看劉子膽一身是傷,嚇了一大跳,她以為劉子膽被人打劫,因為除了人,劉子膽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連衣服都被穿得不是自己的。事實劉子膽也是被打劫了,隻是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被打劫的有如此之慘,而且上的是一個稍微有點智商都不會上的當。
劉子膽又怎麼忍心告孫琳自己受了這麼一個低級的騙,盡管現在社會上的騙局層出不窮,花樣百出,利用什麼海洛英包裹的騙局應該還是在永春市第一次出現,但誰叫這個第一的位置讓劉子膽給拿到了。
孫琳說:“你是不是被人打劫了?”
劉子膽隻能承認說:“是。”
孫琳說:“對方多少個人?”
劉子膽說:“三個。”
孫琳說:“你以前不是說自己是黑帶八段嗎?三個人應該沒問題的啊?”
劉子膽說:“我的八段是以少年組的水平來衡量的,那三個家夥一身橫肉,我剛露麵便挨了一悶棍。”
孫琳說:“報警了沒有?”
劉子膽說:“報了。”
孫琳說:“我帶你去醫院,你現看起來一身都是傷。”
劉子膽說:“不要去了,你給我找點藥力擦一擦得了,都是皮外傷。”
孫琳說:“這怎麼行,你看嘴角的都裂了。”
劉子膽歎氣痛苦地說:“丟起不的人啊。”
孫琳隻能回自己辦公室去取療傷藥,這個事幸虧是劉子膽撞上,如果是一個女人撞上了,光著身子要應付三個壯漢,那可能不隻是嘴角出血。
過了一會,孫琳從自己辦公室裏找來一瓶療傷藥,孫琳要幫劉子膽擦藥,劉子膽說:“我自己來就可以,在公司我怎麼敢麻煩你。”
孫琳說:“沒關係,關上門沒人看得到。”
劉子膽說:“別,外麵那麼大一個辦公室,關上門等會對你影響不好。”
孫琳說:“你背上你擦得到嗎?”
劉子膽說:“我背上沒挨了幾下,其它的地方我都擦得到。”
孫琳說:“那行吧,如果要我幫忙打我那邊電話。”
等孫琳離開自己辦公室,劉子膽開始往自己身上擦療傷藥,他擦得很仔細,仿佛受過傷的地方每個毛孔都要細細地擦一遍一樣。
想到妻子與李小寶,再想到自己竟上了這麼低級的當,劉子膽非常痛心,這叫什麼事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新聞滿天飛的騙局,最讓劉子膽無法麵對的是自己竟然跑去上當了,還被搶光,妻子買給自己的那套西裝都被搶了。
總有一種力量讓人絕望,總有一種力量讓人麻木不仁,想到剛才搶自己的那三個人,自己逃出來求助看到的那些冷漠的路人,還有想到在回來公交車上很多人對那幾個小孩子的厭惡評價,劉子膽想到了四個字:沒有希望。
當很多大人覺得那些後輩小孩子沒有希望之時,那些小孩子何嚐不是覺得大人們同樣沒有希望呢,他們至少不會這麼冷漠地對待自己的同胞。劉子膽出事後蹲在路邊少說有十幾個路人經過,竟沒有一個人對他伸出援助之手;不伸出援助之手也算了,為什麼還要看戲,這跟魯迅筆下那些麻木不仁吃血饅頭的人民有什麼區別?仿佛恨不得劉子膽暈死在當場,他們好拿劉子膽的器官去賣錢,哪有這樣對自己同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