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第一次見到李諾的時候他才4歲,那時候他們家剛從鎮裏搬到縣城裏,就住在李諾家對門兒。
第一次看到那麼多高大的樓宇,對從出生就生活在農村裏的沈鈺來說,不可謂不驚奇,雖然縣城裏的那些高樓對去過首都、去過紐約的李諾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但沈鈺不一樣。
於是見麵的第一天,當沈鈺的媽媽帶著小沈鈺敲響他們家門的時候,李諾看到的就是一雙好似裝滿了星星的大眼睛。
李諾麵冷,心智早熟,所以那時候他在心裏給沈鈺的定義就是“小土包子”,但他麵上卻不動聲色。
兩家媽媽在熱切地互相打招呼,這邊說哎呦你家娃幾歲啦?這是沈鈺的媽媽,不標準的普通話,聽在小李諾的耳朵裏,讓他覺得特別不舒服,於是皺起了皺眉。
“我家諾諾4歲了,馬上要送他去上小學了。”李諾媽媽溫柔地說。
她本就是大家閨秀出身,再加上在那個年代,又是很少見的碩士學位畢業,說話措辭什麼的自然是不過才小學畢業的沈家媽媽所難以企及的,不過李諾的媽媽倒卻並沒有因此帶上有色眼睛去看對麵這個婦人,雖然來自農村,普通話又不標準,不過依她看來,不難看出這是一個非常熱心善良的婦人。
“哎呀,我家小鈺兒也四歲了,本來想明年再讓他去上幼兒園的,正好跟您家諾諾同年,要不就一起入了吧,正好我也好一起跟他爸出去打工。”
沈媽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樂嗬嗬的說。
再看這邊兩個小孩兒。
沈鈺睜大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個麵色有些不善的小男孩兒。
“你、你好呀,我叫沈鈺,你可以叫我小鈺兒。爸爸媽媽都是這麼叫我的...”雖然有些膽怯,但是沈鈺還是鼓起勇氣,先開了口。爸爸跟他說過,到了縣城裏,看到別的小朋友一定要先打招呼,因為他們不比鄉下的娃,所以不能膽怯,要主動表現善意,這樣才會有小朋友願意跟他玩。
李諾不說話,隻是盯著麵前這個明明有些害怕,卻還鼓起勇氣假裝淡定地跟自己打招呼的小男孩兒,看著他顫顫巍巍伸出來的小手,嘖,這手上的泥巴,真髒,這皮膚,黑的也是簡直沒誰了。
於是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一小步,他以為沈鈺沒有看到,但其實向來對周圍有關自己的一切都比較敏感的沈鈺,早就察覺到了。
啊,對門兒家的小朋友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呀,小鈺兒心想,大大的眼睛裏也略微有了些濕意。
“我叫李諾,很高興認識你。”李諾開口。
沈鈺聽到這裏,瞬間咧開嘴笑了,很傻很傻的那種。他跟我說話了,哦,原來他不是討厭自己啊,呀呀呀,嚇死他了,他白擔心了,真是~
李諾看到這笑容也楞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話,會讓麵前的小男孩兒突然笑得如此純粹,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落了根。
但那時候他們都太小了,什麼都不懂,才四歲的孩子,又能知道些什麼呢?就算是比一般小孩早熟的李諾也一樣懵懂無知,他隻知道,就是那個純粹的笑,才讓他決定不那麼討厭他。
這就是沈鈺和李諾的第一次見麵。
之後兩人一起上幼兒園,沈鈺的媽媽因為沈鈺可以提早入學,比他們預期的要早一年,於是她和沈鈺他爸商量著把孩子托付給鄉下的公婆,自己去陪著沈鈺他爸,一起在外地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