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拾月很累,洗完澡倒頭就睡。
做了幾個支離破碎的夢,內容卻無不都是高中時代的自己和程衷。
高一入校,新生大會。
初入高中的拾月看上去還很安分守己,老老實實排在班級隊伍裏等待入場,雙眼卻早已按捺不住四處張望了。
程衷是學校攝影,來拍攝學弟學妹的新生大會時碰巧看到一個學妹踮起腳尖四處張望的模樣,順手,按下快門。
感受到了閃光,聽到了快門聲,拾月往這一切的源頭望去。
穿著藍白校服的學長正低頭查看剛剛拍攝的照片。
她知道他剛剛拍了自己,此時他專注查看的模樣忍不住讓她臉頰通紅。
學長很高呀,在自己周圍的毛頭同學裏,是清風明月。
大報告廳裏光線黑暗,拾月隻見到一個閃閃發光的他。
清瘦,雋逸。
一切就是那麼巧,大報告廳裏的音響開始調試,突然迸發的聲音下了全場一跳。
拾月的心跳也不可遏製的加速,可她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那台顫顫巍巍的音響。
他應該也是被嚇到了,猛地抬頭與她四目相對。
感受到她觀察般的目光,他先是愣了愣,隨即淡淡一笑。
像猝然經過的流星,明明轉瞬即逝,卻粲然耀眼。
就是這個笑容,讓拾月在之後的歲月長河中能鼓起勇氣前行,也逃不過力不從心的無可奈何。
人人都以為她是攝影方麵天賦異稟的少女,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時她為了他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所賠進去的滄海桑田。
時光交錯,畫麵轉到護士台,他表情淡漠,早就遺忘了年少那匆匆一瞥。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願意再一次拿起攝像機,賭一把當年的意氣風發。
拾月醒來的時候才剛剛十二點,睡了不過半個小時。她找了瓶礦泉水灌下後到微信通訊錄翻找當年的老同學。
輾轉大約十五個同學,甚至聯係了整個高中三點都不曾有過交集的學長學姐,要到了程衷的微信。
程衷十二點的時候還在忙。
手機傳來提示音,“RRRRSY請求添加你為好友”,沒有備注,乍一看看不出是誰。
他隨手點開頭像,一張自拍,那麼張揚的紅頭發,可不是白天接診病人的家屬?
他沒有加病人家屬的習慣,想也沒想點了拒絕。
很快,第二條驗證請求過來,這次有備注:“程醫生!!有急事!我弟弟好像不大好!”
病人要緊,程衷當然同意了請求。
隻是同意了請求,她就沒了動靜。
過了一會去看她,發現還換了一個頭像,一張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校服向四處張望的照片,看上去神采飛揚。
弟弟身體出現狀況還有心思換頭像,很閑??
程衷指尖靈巧一動,拉黑。
拾月剛剛換完頭像就被拉黑,氣憤的在床裏滾了一圈,扔了手機去收拾後天裝備。
不就是一個微信嗎???她遲早讓他主動來加。
這些年拾月從事的一直是天文攝影,可她總是更愛收集更適合拍人的定焦鏡頭。
好在雖然拍攝有懈怠,鏡頭更新沒有落下。
作為女人,不論是衣服口紅還是工作裝備,總會有些奇怪的收集癖。
拾月是個典型的女人。
收拾結束,發現半個小時前阮識陽發了一條微信:“阮老板,明天別給我送早餐。”
討好地叫自己阮老板,絕對有問題。
“咋?”
“明天周末我想吃宋菀的早餐。”
這夜貓立刻回複。
滾去吃你女朋友的早餐去吧!
第二天八點,阮拾月到弟弟病房,發現除了宋菀在,拾月的基友章衡一也來探望倒黴弟弟。
兩人在病房裏調侃了阮識陽和宋菀幾句後出了病房門,到走廊上說話。
今天阮拾月穿了一條襯衫裙,章衡一仔細觀察還有幾分若隱若現。她湊近了細看,竟發現這個狐狸精裏麵穿的還是高中生才穿的小吊帶內衣。
真是仗著胸小裝純情。
“嘖嘖,今天怎麼這麼悶騷?”
“程衷回來了,是識陽的醫生。”
章衡一聽到程衷這兩字,就覺得一切都不奇怪了。
“所以…”
“程衷不是喜歡安秋吟那樣的嗎,那我也穿給他看。我還準備把頭發也染回來。”
“…”章衡一正想說什麼,手機響起,是工作電話,無奈,她隻好離開。
阮拾月和章衡一告別後有點無所事事,又不好打擾病房裏那對,想了想,去門診那裏撞撞運能不能遇到程衷。
門診大廳寬闊敞亮,哪怕離醫生上班還有一個小時,其中仍舊有無數的人們帶著歡喜或是悲傷交織穿梭,腳步聲或輕或重,都是生命的重量。
醫院的環境很容易讓人心靜,阮拾月靠在木製欄杆上不再執著於尋找程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