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卻依舊懨懨,她這麼大年紀了,什麼爭強好勝的心全都沒了,之前尚且硬朗的時候,隻想為兒子好好地守著後宮,眼下她又生了病,知曉自己命不久矣,連看著後宮的心思都沒有了,隻盼望子孫平安。
但偏偏,衛景昭要去戰場了。
春羽知道太後還在焦心,也不知該如何勸,隻能看著太後躺在床上,努力地喘著氣。
青梔是和太醫一起到的。送走了她連未央宮都沒到,就被前來尋她的小太監帶到了萬壽宮,才走到延福殿門前,就看見太醫院的當值太醫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青梔受了一禮,步履不停,“快隨本宮進去,看看太後到底是怎麼了。”
當值的太醫是卜端陽自裁後被提上來的院判嚴裕,雖然在太醫院裏名氣不大,卻也是老實本分的人,衛景昭南征,身邊帶了個餘杏林,把穆元良嚴裕他們都留下了。
嚴裕看過太後的脈案,知道大體的情況,心中有些忐忑,擦了擦因為小跑而冒出的汗,跟在青梔身後進了延福殿。
聲線若溫柔的流水,讓殿中焦急的春羽都靜了下來,未見人影,先聞其聲,“聽說母後越活越年輕,大晚上的鬧小孩子脾氣?”
青梔帶著盈盈的笑意,走到燭光之中,行下一禮,“臣妾見過母後,母後萬安。”
太後心裏清爽了一些,總算來了個人,不是一進來就談論她的病情。
帶著點嗔怪,太後也不叫起,隻是道:“你也來惹哀家生氣?不怕哀家讓人把你打出萬壽宮?”
青梔卻自己起身,熟稔地坐到太後的床邊,為她攏了攏被子,然後握住太後的手,“今天事多,臣妾怕太後把所有事都積鬱在心裏,想讓母後笑一笑。”
太後不領情似的道:“哀家還不曾讓你起身。”
青梔點了點頭,用哄孩子的口吻,仿佛麵前的不是太後,而是端嫿,“等母後您病好了,和臣妾好好清算這些,好不好?到時候臣妾不等您說,專來負荊請罪,眼下先讓太醫瞧瞧母後的病情如何,臣妾再陪您好好說話。”
嚴裕行了一禮,上前請安,青梔便把手中太後的手交給太醫。
太後的手本來幹枯而微涼,被青梔那樣暖了暖,心裏頭都感覺好了許多,不禁笑了一下,那笑容卻有點苦,“沒良心的,你丈夫出去打仗了,也不見你擔心。”
都道“老小老小,越老越小”,青梔在父親母親身上沒體會到的一句話,在太後這裏倒是體會到了,但她也明白,眼前的老人正在受著病痛的折磨,沒有性情大變已是不錯,單是任性一點,已經是不給大家添麻煩了。
青梔微微一笑,隻是從春羽手中接過熱熱的麵巾,為太後擦去額間的虛汗,等太醫診完脈,準備去外麵開方子了,青梔才道:“春雨姑姑,勞您照顧下太後,把先前的藥侍奉太後喝下,我出去瞧瞧,還要囑咐他們挑得力的人去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