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衛景昭也不是真心要問責,淡淡地說,“此事與你也無關,天色已晚,你回宮去吧。”
柳亦容如蒙大赦,行過禮後匆匆走了。
她的貼身宮女一直跟在門前,此刻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還在裏麵,小主為什麼不找理由再多留會兒?畢竟瑾嬪娘娘肯定不能侍寢,說不定皇上便點了小主去猗蘭殿呢。”
“還留什麼。”柳亦容沒有一絲好聲氣兒,“沒想到做了這麼多事,竟然是給瑾嬪做了嫁衣!”
而出雲閣內,趙和早已偷偷摸摸地出去,順帶把梳月也拉走了。
隻剩下兩個人對視,衛景昭咳了一聲,雖然移開目光,但也打破了沉寂。
青梔站在原地,也不過去,隻是目光灼灼,“皇上病了?”
衛景昭搖了搖頭,“沒有。”
青梔輕舒了一口氣。
衛景昭心裏暖了一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宣紙,上麵的小楷甚是秀麗,“你在這裏,過得甚是舒坦麼。這筆字比從前好了許多。”
青梔怔了怔,問道:“皇上是真心說這樣的話嗎?”
衛景昭不意她這樣回答,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青梔一笑,宛如淒婉的花淩空綻放,“皇上不做聲,臣妾就當皇上默認了。看來臣妾在出雲閣裏,早已不知外事如何變更,如今皇上的身邊,也有了能夠替代臣妾的人。說起來今天雲貴人出主意,讓臣妾自請去冷宮,想想倒也不錯。”
衛景昭皺了皺眉,“胡說些什麼?”
“柳婉儀如畫中美人,雲貴人似傲雪紅梅,都是皇上的新歡。”青梔苦笑,“至於臣妾這樣的人,本來就已經到了這裏,原是不該奢望些什麼的。”
衛景昭望向她,“你倒是說說,自己有什麼奢望。”
青梔斂容鄭重道:“臣妾不過是想要從出雲閣出去,作為皇上身邊的人,與皇上一起看這大順盛世。”
衛景昭拂袖而起,“你既有這樣的想法,何以做出那樣惡毒的事情!純孝皇後何辜,她腹中的孩兒何辜!你既然想與朕並肩,若是這樣的不容人,滿朝的文武也不會容你!”
青梔震了震,半晌才用很小很小的聲音慢慢地問:“卻原來,皇上已經設想到臣妾會與滿朝文武有關了嗎?”
衛景昭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顯得自己太重視青梔了,情急之下抬步便要往外走。
“景昭。”
就這兩字,把衛景昭定在原地。
“今天雲貴人來折騰我,原本我很不開心。但是後來柳婉儀也來了,聽著她們說話,我明白了一件事。”青梔的聲音輕柔,貓抓般一點點地探著人心最柔軟的地方,“如果不是我在景昭的心裏,還有影響,她們是不會到出雲閣這裏同我鬧的。”
衛景昭背影一僵,冷冷地說:“那又如何?”
青梔彎著眼睛,笑著道:“那麼我便可以求景昭一件事了——若是雅昭儀有什麼要求,你暫且答應她一回,行嗎?”
衛景昭被她這有些跳脫的思緒說得一時沒反應過來,“雅昭儀?”
“對。”青梔頓了頓,又道,“景昭,我會回到你身邊的。咱們之間,來日方長。”
衛景昭的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再留在這裏,必要受這個女子的蠱惑,趕緊抬步離去。
雖然對那個請求他不曾有回複,但青梔也很是高興,她很有把握,衛景昭會答應的。
回去的路上,趙和偷偷覷著衛景昭的神色,發現那嘴角邊似乎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便放心了許多。
他就說嘛,很多事到了瑾嬪娘娘那裏,就好解決許多,看來娘娘回歸六宮,也是指日可待了。
這件事傳到後宮裏,著實把眾人都驚了驚,誰也沒想到,看起來再翻不起水花的瑾嬪,竟能完全壓製住小產沒多久、正得著聖上心疼的雲貴人。
自然,太後是沒有任何驚異的,反是笑著說:“哀家這個兒子,總算也有能讓他掛心的人了。”
春羽亦道:“皇上是對女子素來寬容些,卻沒見這樣寬容的時候。還是太後您慧眼識人,知道瑾嬪娘娘是特別的存在。”
太後平淡地道:“帝王至尊,寂寞如斯,若是有瑾嬪這樣懂事的孩子與皇兒攜手一生,哀家也就放心了,不至於哪天兩眼一閉,怕孩子孤獨,魂魄盤旋在這宮裏,遲遲不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