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放下(2 / 2)

她說得坦蕩又誠懇,既不想討好明豔,也不欺淩於她,竟產生了極強的說服力。

倒也全是實話。這宮裏恨盧盈真入骨的,除了她白初微,再沒有別人。隻是聽到報喪的鍾聲響起時,初微覺得一瞬間什麼都放下了。

連明豔都怔忡起來,“雖然你這樣說,我憑什麼就要信?究竟有何企圖?”

初微淡淡笑起來,“誰要你信了?把事情擺在眼前,信不信隨你。往後六宮自然都是我來打理,我希望關於你的事都不會出什麼差錯,才有心思和你說這番話。你母後害我不淺,我對她都沒有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對你一個小小孩子,能有什麼企圖。”

初微見她啞然無言,臉上雖然還是顯出不服氣的神采,卻已經不急於辯駁了,不免心軟了好些,“我喜歡孩子,也喜歡你,我知道你不會喊我一聲‘母妃’,但你可以試著相信,我永遠不會害你。你的母後眼下躺在這裏,死者為大,咱們都別吵了,先按規程來治喪罷。”

沒有了明豔公主的反抗,盧盈真的喪禮十分順利且宏大。青梔隨著其餘的嬪妃哭靈,那梓宮用的是金絲楠木,前麵燃著上好的香,可謂是極盡死後之哀榮。

入殮時明豔哀痛不已,抱著盈真身體不肯撒手,一疊聲的“母後”直叫得聽者落淚。

所有的命婦都入得宮來,文武百官亦身著素服,哭泣不止,開始一連串的祭奠。

衛景昭因先前早就做好了準備,一開始還不覺得如何,當真解過味來,想到一個陪伴自己那麼久的女子說沒了就沒了,連續幾天都夢見她年輕時紅衣皓齒的模樣。

衛景昭的夢境十分清晰。那一年的那一天,天起小風,妃色的長袖臨風飛揚,盈真描黛眉,點朱唇,站在一叢簌簌的梨花中對自己微笑。午夜夢回,聽著猗蘭宮的滴漏徹夜不停,當真哀從中來。

史書載,平嘉帝與盧皇後年少相識,情深義重,皇後薨逝,平嘉帝廢餐輟寐,哀慟不已,又頒下聖詔,冊諡盧盈真為“純孝皇後”。

青梔連著幾天跪靈哭靈,懷著孩子難免有些受不住,常常犯惡心。但國喪當頭,也不能獨她例外,唯有兀自撐著。

煙熏火燎的內室呆得久了,又要接連不斷地哭出淚水以表敬重,青梔頭暈腦脹,委實難受,等喊來穆元良診脈的時候,青梔的小腹已然墜痛到連床都下不了了。

穆元良望聞問切之後大驚失色,“小主不可再硬撐了,須得安靜休養,停靈的地方氣味重,小主若是想一表尊重與哀思,可抄寫佛經為大行皇後祈福,但也不能勞神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