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修已然失了理智,大聲喊著,幾乎要把嗓子也喊啞,“汙蔑孟氏是你答應同我一起做的,如今卻出爾反爾前來索命,本宮定會找得道高僧,將你壓在十八層地獄裏,永世不得翻身!”
話音散在半空中,風盡樹靜,一時四下寂然無聲。仿佛斷水的利劍,一把清淩淩的女聲驟然在遠處遙遙響起,“婉昭儀好惡毒的心腸,我等大開眼界。”
黑暗裏一盞盞風燈被點亮,傅青梔一身緞織掐花宮裝,頭簪景福長綿玉簪,清眸流盼,點染曲眉,在嵐秋、梳月、呂由順、怡芳的簇擁下從拐角那邊逶迤而來。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樣的宮裝麗人才該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倒在地上的裴婉修釵環散亂,鬢發飛舞,隻像個粗使宮女。
“是你,是你算計我?!”裴婉修終於反應過來,被茗兒攙扶著起來,來不及理衣襟,目眥欲裂,惡狠狠地道。
青梔並不在意,隻是輕輕一笑,“從念雲被汙蔑與人私通開始,我就心存疑慮。且不說念雲一片癡心愛慕皇上,就說那手段,直接了當的弄來些偶人,弄來些貼身的小衣和貼身的玉佩進行陷害,看著簡單而粗獷,卻又十分致命,讓人難以找到破綻。想一想,這宮裏還真隻有婉昭儀您,喜歡這麼直來直去的陷害手腕。”
裴婉修哆嗦著嘴唇,張開兩片紅唇,但半晌沒有言語。
“你搬入薜蘿宮後,確實收斂許多,可是做下的孽,總有還的那一天。你在綴雲殿吃冰浸的瓜果、看戲子優伶長擺水袖時,有人因你在靜心冷宮中抱著膝蓋飽受煎熬夜不能眠。”青梔輕輕上前一步,“婉昭儀,善惡到頭終有報,咱們去乾明宮,同皇上說清楚罷。”
裴婉修怎能放下才得來的好日子,去承認曾經作惡,她連連後退,“不,不,本宮不承認,本宮方才什麼也沒說,你去告訴皇上啊,你看皇上會不會信你!小心本宮治你一個汙蔑之罪。”
青梔彎起冷笑,倒打一耙的事她不是沒見過,好在這次衛景昭站在她身後,早有準備,“我說的話,皇上或許不信。那麼趙公公說的呢?”
“趙公公?”裴婉修一晚上經曆太多事,尚未反應過來。
趙和這才從一旁的陰影中站出來,一張熟悉的臉仍是那麼恭敬,“奴才見過婉昭儀,婉昭儀吉祥。”
明明是平平常常的請安之語,聽到裴婉修的耳中仿佛催命的咒語——趙和都出麵了,自己所說的話全然落入了這個皇上最親近的人的耳中。
裴婉修覺得絕望,她傅青梔憑什麼,自己才是為皇上誕下骨肉血親的人啊!皇上卻為了她如此不遺餘力。論容貌,宮裏亦有安妃、董德媛生的美麗;論家世,皇貴妃身後的盧家才是扶皇上上位的家族。可是最不該被寵愛的人,竟然得到了皇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