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把自己與嵐秋小順子身上所帶的碎銀子全拿了出來,走過去胡亂塞到那兩個太監手中,哀戚的道:“求求二位公公,我與孟氏再說幾句話。”
那太監收了錢,掂量著不輕,又兼之青梔到現在為止還是得寵的瑾容華,便皮笑肉不笑地說:“瑾小主可要快些,咱家還要遵聖旨辦事呢。”
青梔頷首,轉過去狠命地抓著念雲的肩膀,在她的耳邊小聲而又堅定地說:“念雲,你答應我,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去,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出來。隻要留著命,一切都還有機會。”
念雲被這樣大的力道刺激的回了神。她聽明白了這句話,用有些髒汙的袖子一把擦去眼淚,點了點頭,“我會活下去,我還得保住爹娘。但姐姐,你千萬別再救我了。我會在冷宮裏看著姐姐一步一步往上走,但是我這樣的累贅,還請姐姐不要再往我身上多花一絲一毫的心思。”
她伸出右手,一下一下掰開青梔的手指,“姐姐,咱們都得在自己該呆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青梔看著她從自己身邊離去,心裏被無限的怨恨覆蓋。自與念雲一起入宮以來,她們兩個人從沒踩著人爭過寵,更不要說往死裏害人。但偏偏周圍那麼多的明槍暗箭,一次又一次地射向念雲。
不就是懷過一次孩子嗎?不就是更得衛景昭的喜愛嗎?怎麼在這些人眼裏,全都要比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還重要。
傅青梔站起來,甩開了嵐秋欲要過來扶持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裴婉修的身邊,那一雙眼黑漆漆的,冷然又絕情,仿佛洞穿一切世事,直接看到惡人的心底。
裴婉修見她過來,那眼神讓她在夏天裏竟感到寒冬的涼意。裴婉修素來就愛胡攪蠻纏,此刻卻有些結結巴巴,“瑾,瑾容華,你怎麼了?”
青梔拿起她麵前酒壺,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裴婉修驚叫一聲,剛要起身責備她不識禮數,青梔涼颼颼的聲音響起來,“你滿意了嗎?得到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裴婉修我告訴你,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來日我都會和你算。當初小佛堂是你提出來讓念雲去的,今天豐煥偷的也是你的屋子,而你偏偏還能一句一句引導菊蕊說出你想讓她說的話,我說的一點沒錯吧。”
裴婉修一口氣被堵到懷中,她惡狠狠地道:“一切就是湊巧,怎麼的?倒是容華剛才直呼主位娘娘姓名,這可是犯了大忌啊!本宮到時候告到皇上與皇貴妃麵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告啊,你去告啊。”青梔冷笑不止,“還主位娘娘,這宮裏唯有你一個正三品以上的宮嬪還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吧?裴婉修,你最好天天吃齋念佛,祈禱老天爺開眼的那道炸雷不要劈到你頭上,祈禱那些冤死的性命不要整夜整夜地纏著你。你多半不知道,從今天起,他們就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你,如影隨形。”
裴婉修被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當下就想回頭去看看,青梔見她不備,直接拿起桌上一盤放了辣椒的菜肴,直接潑在了裴婉修的臉上。裴婉修氣的大叫,卻又被辣椒一時迷了眼,張牙舞爪地去抓撓青梔,青梔卻早已經遠遠地躲開。
所有未走的人都看得呆了,後宮裏雖然也有爭鬥,如此潑菜卻真的還是第一遭。小順子也是隨著來賞荷宴的,此刻直接攔在青梔麵前擋著裴婉修。
青梔再次冷笑,拍了拍雙手,丟下一句“對你動手真是髒了我的手”,便不理會裴婉修的大聲嗬斥和想要衝過來廝打的動作,揚長而去。
小順子攔著人,嵐秋緊緊跟著她,走了好一段路,嵐秋才猶疑地道:“小主這樣,氣倒是出了,但如何在皇上與皇貴妃麵前交代啊。”
“顧不得了,”青梔的麵容很堅強,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其實有多麼惶然,“如果我今天不出了這口氣,我會夜不能寐,我怕這樣怨恨的心魔會最終吞噬我自己,我不能變成裴婉修那樣的人。”
嵐秋默然了下去,青梔卻忽然問:“嵐秋,你知道那些被賜死的人都是死現在都去哪裏了麼?”